“那天下午,我跟杜子骁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我去了录音室,没多久,你来找我。那天晚上要录歌,我就抓紧时间睡了一会儿,醒过来,你已经走了。”白哲细细回忆道,“杜子骁后来跟我说,他当时去录音室找过我,看到咱们两个在拥吻。我不记得我吻过你,你也说没发生过这件事。我那时以为杜子骁是自己出轨心虚,所以也要往我身上泼一点脏水才舒服,现在我觉得,或许杜子骁没有骗我。勤哥,当时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过去,不管杜子骁怎么为了季勤章拈酸吃醋,可到底白哲没真跟季勤章发生过什么,他不过是闹一闹就罢了。有时候闹大了,白哲笨拙地哄几句,他就好了;有时候小打小闹,白哲都不用哄,他自己也能消化。
唯独那一次后,用杜子骁的话讲,他是彻底伤了心。他觉得自己对白哲的所有信任都喂了狗,原来恋人早跟别人在一起了,还把他当个孙子耍。
所以白哲提出离婚,杜子骁二话没说就答应。虽然后来的后来后悔了,但是当时,支撑杜子骁一口答应的,真的就只是他亲眼所见的这一个吻。
季勤章听白哲问起这个,浓眉微微地挑了起来。他不屑地笑了一声,淡淡道:“杜子骁来的时候,你睡着了。隔着玻璃,我老远就看见他了。他带了个保温桶,里面可能装了点吃的,想找你赔礼道歉。我看到他走过来,就拦腰抱起你,把你的胳膊搭到我脖子上,好像你在向我索吻一样。小白,你不知道你当时睡得有多熟,我抱着你吻了那么久,你丝毫没有反应。你的唇美味极了,我本来只是想让杜子骁误会,吻着吻着,就舍不得放手了。我不知道杜子骁是什么时候走的,他走的时候竟然还把保温桶落下了。那保温桶我后来扔了,反正你们以后也没可能了,留着这个干嘛呢?”
——这就是真相了。
白哲喉头发紧,他几乎能想到,当杜子骁隔着玻璃,看着自己的爱人在向别人“索吻”时,内心该有多么震惊和痛苦。
他是来道歉的,可是他的爱人根本不给他道歉的机会,就已经宣布他出局了。
“杜子骁说,他那段时间虽然常常泡夜店,可是从没跟人胡来过。只有那一次,被我看到了。”白哲深吸一口气,“可是传言传得那么凶,说他每天都带不同的人去酒店,连我都信了……勤哥,这里面又有多少是你的手笔?”
“小白,你知道你最受不了什么吗?背叛。哪怕今天杜子骁突然向你坦白,他不爱你了,要跟你分手,你都能平静地同意。可唯独有一点你忍不了,那就是背叛。杜子骁一边跟你在一起,一边背着你跟别人滚上床,这碰了你的底线,你无论如何都忍不了。”季勤章笑道,“所以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事实是,杜子骁的确出轨了,还是你亲眼所见,捉奸在床。我可没神通广大到,能把一个大活人安排到杜子骁床上去。”
对于传言,白哲向来是不听也不信的。
可那段时间他跟杜子骁的感情太糟糕了,每次见面都会大吵,吵完了过很久才和好。传言就像人抵抗力最低的时候侵袭人体的病毒,白哲抵抗再三,难免听了进去。再吵架时,这点梗在心口的东西就拿出来吵。杜子骁开始的时候还气愤,说外面的人这样说我也就罢了,你竟然也怀疑我?次数多了,杜子骁干脆就承认了,对,我是在外面勾三搭四又怎么样?你跟季勤章又好到哪儿去了?
所以他们的感情,这一笔烂账,谁都有错,谁都不无辜。
许许多多,白哲到今天才一点点想清楚。他看着季勤章,那种心脏被紧紧攥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竟一点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心底深处萌芽的一丝丝心疼。
他忽然就想起此刻身在大洋彼岸的杜子骁。
“你说得对,背叛的确是我的底线,所以看见杜子骁跟别人在床上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提出离婚。我觉得没必要再给他机会,也没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离婚,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是个不可原谅的错误,除了离婚,我们没有第二条路走。”白哲喃喃道,“就算他后来告诉我他根本不认识那个人,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会在他床上,我也没打算听他的解释。我觉得这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你们滚上床了啊。”
白哲微微垂下头,轻声笑了:“杜子骁说我是个纠结又矫情的人,的确如此。我总是要求自己保持理智,做出最理性的选择,其实我的感情常常与我的理智背道而驰。离婚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出轨是不可以被原谅的,一旦发生了这种事,只有离婚这一条路走。我甚至根本不敢静下心来问一问自己,你舍得吗?”
“对,我是喜欢杜子骁。我放不下他,也舍不得他。我生他的气,可他可怜巴巴地在我面前道歉,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就心软了。”白哲的笑容里如释重负,“我就是没出息,我就是会为了他,一次次降低自己的底线。勤哥,我曾经是真的决定一辈子都不见他,可我现在才明白,如果他真的一辈子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很想他。他是出轨了,可我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当局者迷,身为局外人,季勤章比白哲更早就看清了他内心的纠结与犹豫。所以他以朋友的身份介入其中,替白哲联系相熟的律师,督促律师尽快拿下这一场离婚官司。他本以为离婚后白哲会如自己所说,再也不见杜子骁,到那时就算白哲把一切想清楚了也于事无补,谁想到,这两人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走到了一起。
这世界上大概没人比季勤章更不希望两人在一起,他冷冰冰地瞅着白哲,讥笑道:“你宁可接受一个出轨的人,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你不过是想让我低头而已。”白哲嗤笑道,“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跟向你低头的。”
他越过季勤章,径直走过去,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好好地放进口袋里。起身的刹那,余光里一个身影一闪,下一秒,他被人重重地按倒在沙发里。
“小白,刚刚的话我当你没说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季勤章死死地按住他,按得他喘不过气来,“这辈子,凡是我想要的,从来不会要不到。白哲,我在你身上花费了这么多心血,我一定要得到你!”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白哲冷冷回道。
第38章
话音刚落,白哲腰肢一挺,猛地起身,想趁季勤章松懈之际逃脱他的束缚。季勤章无论体力和重量都完胜白哲,何况以他对白哲的了解,根本不可能容白哲有逃脱的机会。
他大手一抓,白哲只刚刚起身就被他重新按了回去,然后季勤章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凶狠地吻了上去。
白哲不断挣扎,季勤章一边制止,一边强硬地吻他。如果说刚开始季勤章还抱着强吻的心思,吻到后来已成撕咬。季勤章单手拉高白哲的双臂,另一手捏开他的下巴,叫他不能逃避自己的吻。他将舌深深地送进去,贪婪地舔过白哲口腔每一处,甚至反复搅动着白哲的舌尖流连。
白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要不是这几天胃口不好没吃多少东西,真恨不得全都吐在季勤章嘴里。他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恨季勤章的一天,那些少年时两小无猜的感情,到此刻,竟然都成了令人想起来就心寒的过去。
季勤章餍足地吻过,发觉白哲的挣扎渐渐虚弱下去,便放松了对他的钳制。季勤章早就发现,白哲并不是个多么强硬的人,甚至很多时候,当对方比他强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软下去。此时此刻,白哲卧在季勤章怀里的样子就十足听话又乖巧。
如果白哲老实,其实季勤章真的不介意把他宠到天上去。他温柔地抚摸着白哲的脸颊,舌尖模仿着进出的动作在白哲口中游移,感受到白哲在他怀中不可抑止的瘫软,他的双手缓缓下移……
“唔!”
舌尖剧痛,紧随而来的是一拳凿向胃部。口中血腥气铺天盖地弥漫开来,季勤章吃痛,不得不松开抓住白哲的双手。白哲终于得到机会,他手脚并用从沙发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
一步,两步,三步……
唯一的出口近在咫尺,白哲一把抓住门把手。第一次扳动,他的手都是软的,丁点力气都使不上;第二次,他几乎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压下了把手!
……太迟了。
季勤章几步抢到他身后,扳过他的肩,一巴掌甩得他摔倒在地。季勤章手劲极大,这一耳光毫不留情地打下来,打得白哲眼冒金星,足足有十几秒钟的时间,大脑是空白的。季勤章还不罢休,见白哲摔倒在地,两步跨过去,骑在他身上,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白哲直接被打得昏厥过去。
季勤章根本无所谓白哲是否意识清醒,他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白哲与杜子骁在车里激吻的情景。他知道白哲放不下杜子骁,可亲眼见到两人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接吻,还是让他怒火中烧。季勤章向来沉得住气,他能花十几年时间守在白哲身边,只为让白哲对自己低头,别的更不在话下。然而就是那一刻,季勤章沉不住气了,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再不出手,他将再也没有机会。
于是季勤章提前收网,他像个焦虑的猎人,急躁地等待着白哲钻进自己的网中,甚至在白哲犹豫不决的时候,假装好意引他入网。
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白哲本是他最甜美的猎物。
来往账目表被白哲看到的那一刻,季勤章就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辩解的必要了。以白哲的机敏,举一反三,自己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无所掩藏。索性就大大方方承认了吧,既然撕破脸,彼此也没必要为了顾忌在对方心中那点名存实亡的形象了。
季勤章捏着白哲的下巴,再度占据了他的呼吸。
白哲的昏厥并没持续多久,意识再度清醒的刹那,他的耳边是嗡嗡作响的耳鸣声,而后才意识到自己正被强吻。大脑在一瞬间做出反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装作根本没有苏醒的样子,放松身体,一边配合季勤章的吻,一边悄悄摸索着身边。
季勤章吻过他的唇,进而撕咬他的耳垂。他时轻时重咬着白哲的耳垂,开始像在把玩,而后不知想到什么,竟一用力,生生将白哲的耳垂咬出血来。白哲疼得浑身一颤,右手忽然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烟灰缸!
是摆在茶几上的烟灰缸!
大概他刚刚在沙发挣扎的时候一脚把烟灰缸踢到了地上。
白哲简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更加放松身体,让自己显得昏迷不醒,同时手指尽力挪动,一点点将烟灰缸的边缘抓在手中。季勤章伏在他耳畔吻得起劲,一会儿舔舐他伤口处涌出的血,一会儿撕扯伤口边缘,让伤口破得更大。白哲听到他含混地叫自己的名字,就在这一刻,他猛地抬手,将烟灰缸砸向季勤章头顶。
季勤章的身体应声软了下去。
这一下,白哲都不知道自己使了几成力,只觉得季勤章都晕过去了,他的右手还是麻的。他不敢耽搁,生怕待会儿季勤章醒来,自己就跑不掉了,于是小心地挪开季勤章的身体,站起身来。
走到门边,他想了想,折返回来。
季勤章没出血,只是头顶肿起一块大包,应该是被砸晕了。白哲反复确认过他没事,这才转身,迅速地走出了屋子。
总裁专用电梯除季勤章及助理外无人敢用,白哲直接搭总裁电梯到停车场,直到坐进车里,才意识到自己心脏跳得快蹦出胸口了。他拉下头顶的遮阳板,推开挡板,露出镜子,镜子里,他真是狼狈不堪。
两边脸颊都肿了,左边嘴角更是出现了紫红的淤血。他的衬衫扣子全被扯掉,胸口红红紫紫,是被人或掐或吻出来的痕迹。侧过头,耳垂还在流血,黄豆大的伤口,一碰就生疼。
白哲根本不敢想,要是没有及时逃出来,自己这会儿正在遭遇什么。
他把车钥匙插进车里,试图发动车子,可浑身抖得根本没有力气。他反复试了几次,车子就是在原地不动。白哲怕极了,他微微缩着脖子,往来路张望,怕极了季勤章这会儿苏醒,会追自己到停车场来。恰好这时,口袋里手机忽然来电,这骤然响起的铃声让白哲身子一震,几乎低叫出声。
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碎了,却还能勉强使用。屏幕上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字,杜子骁。
白哲下意识拒接了。
他再次发动车子,勉强发动起来,还没踩油门,杜子骁第二通电话已经过来了。
白哲想了想,选择接听。
“白哲,你怎么样?”杜子骁的声音听来着急万分,“你没事吧?发消息你怎么不回?”
“我……”白哲一张嘴就牵动唇角伤口,疼得他嘶嘶抽凉气,“我没看到。”
“你没事吧?”杜子骁敏感地听出来白哲不对劲,“季勤章对你做什么了?”
“没有!”白哲想都没想就答道,“我早就从他那出来了,刚刚开车呢,所以没看到你的消息。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担心你,想问问你怎么样。”杜子骁狐疑地问,“你真的没事?”
“没有,我很好。”白哲笑了笑,“既然没事,就这样吧。我开车呢,不多聊了。”
说完他紧接着挂断电话,发动车子,像身后有人正在追他似的,疾速开出停车场。
杜子骁没有再打来,只是下午刚过五点,小桂就提着大包小包到了。
这一看就知道是杜子骁不放心,派人亲自检查来了。好在白哲有先见之明,没回公司,直接回了家,把难缠的小桂丢给同样难缠的程琳。
期间白哲电话不断,两个是小桂打来,一个是程琳打来,白哲通通没接。
一小时后,程琳又打了通电话,白哲这才接了。
“走了?”白哲问。
“走了。”程琳说。
险些被季勤章强暴的事白哲没对程琳说,一来说出来徒惹她担心,二来,这种事白哲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开口?可程琳是怎样的七窍玲珑心,白哲不说,她猜都能猜到个大概。
从这天以后,程琳再也没说过季勤章一句好话,谁说她就开骂。
“她信了吧?”白哲问。
“不知道,”程琳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小桂鬼主意一点不比杜子骁少,信不信真不好说,何况就算她信了,杜子骁肯信吗?白老师,你最近几天还是不要到公司来了,她再来找你,我帮你顶着。”
白哲轻轻笑了,一笑,扯着嘴角疼:“好。”他把冰袋换了另一边脸颊,冰敷,“我发了封邮件到你邮箱,你看看。”
电话那头传来鼠标点击的声响,片刻后,程琳语气微惊:“白老师,你要把你名下的房子车子,还有收藏品都卖了?!”
邮件里,白哲标注了自己名下所有值钱的东西。他给这些都标了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打算叫程琳帮自己卖出去。
“这些都卖了,应该能换一笔钱。”白哲道。
之前白哲已经以极低的价格抛售了一部分,虽然换来一笔资金注入唱片公司,但对他个人财产造成了极大损失。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个人财产损失多少早就顾不上了,只要能救唱片公司,白哲什么不舍得?
电话那头,程琳急促地呼吸着:“白老师,你把房子都卖了,自己住哪儿?”她顿了顿,语气更急,“而且你连那套公寓都要出售?!那不是你跟杜子骁离婚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要也得争到手的那一套吗?”
那套公寓与白哲的录音室在同个小区,曾经被白哲长期租住,后来杜子骁赚到钱,把公寓买了下来,送白哲当礼物。那里面有两人最温馨美好的回忆,所以在离婚的时候,白哲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个。
“没办法了啊,”白哲耸肩笑笑,“而且杜子骁说这套公寓地理位置不错,说不定更能卖上个好价钱呢。”
白哲故作轻松,不愿意让程琳听出自己真实的情绪。其实他这样,程琳反倒更难受。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下来,白哲猜程琳大约在逐个核算自己标注出的房产车产。
一种说不出的酸楚骤然涌上喉头。
“别算了,”白哲叹了一声,“就算都卖了,这些钱也不够。”
程琳没有出声。
白哲放下冰袋。
“我想最近回趟美国,跟我妈妈谈一谈。我在白氏还有点股份,全部转移到妈妈名下,或许能换笔钱。”白哲凄然笑道,“反正这些年,妈妈不肯认我,我也回不去了,不如就这样吧。”
“白老师……”程琳叫了一声,声音里带了哭腔。
白哲脸颊生疼,实在说不出话哄她。好在程琳哭了几声,抽了抽鼻子止住了。
“白老师,回美国的事你先缓一缓。转移股权的事一旦提了,日后你想回家都回不去了。这些车子房子,我去帮你找买主,咱们能撑一天是一天,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再提转移股权的事!”
白哲见她这么坚决,笑笑也就答应了。
卖车卖房是个长期工程,白哲真心觉得还是自己跑一趟美国更快。结果没想到,车房出售的消息一散播出去,很快便找到了买主。
还是个有钱的买主。
第39章
如今这世道,卖房子卖车并不比卖菜容易,哪怕之前白哲狠心折价一半,问价的也寥寥无几。这次却出奇顺利,程琳放出消息的第二天就有人上门了。
据程琳说那人其貌不扬,瞧着并不像多有钱的样,却胃口极大,由程琳带着看了白哲几处房产,一拍板,都要了。
把程琳惊得,差点问他是不是白哲的粉丝。
这反倒为难了白哲,毕竟每一处里面都有他的东西,还没搬出来呢。
买主很大度,表示无所谓,你且搬,我能等。知道你急用钱,要不我先付一笔定金给你,房子这就定了,你别再找别的买主?
钱当天下午就转账过来了,数额巨大,远远超过定金该有的金额。白哲拿这笔钱解了公司燃眉之急,同时告诉程琳,立刻搬家。
搬家不是什么轻松活,程琳叫的搬家工人手脚已经很快了,却还是花了足足三四天功夫。最后一天搬的是白哲最舍不得的那套公寓,他原本想不到场了,让程琳带人去吧。没想到这件事在他心里悬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候他给程琳打了个电话,说今天不用叫人去了,他想最后看一眼那间公寓。
程琳理解他的不舍和心疼,应了。
早晨八点,白哲开车去了那间公寓。
白哲如今住的地方离那间公寓不远,大约二十分钟车程,可早晨堵车,足足堵出一小时。白哲坐在车里,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盼着交通堵一点再堵一点,这样他就可以再晚一些把那间公寓交给别人了。
其实那公寓在收了定金那刻就已经不是他的了。
九点一刻,白哲打开了公寓的门。
离婚之后他就不在这里住了。他千辛万苦,放弃所有财产,付出高昂律师费也要从杜子骁手里抢来的这套房子,其实他再没回来过。
或者说,从他看到杜子骁与人在床上纠缠的那刻,他就没回来过。
这间公寓不大,虽然是双层复式,也不过一百四十个平方。楼下是客厅厨房饭厅阳台卫生间,楼上三间卧室和储物间。不光不大,装修还有点老,到底是十几年前的房子了,就算重新装修也洋气不到哪里去。
然而白哲跟杜子骁一直住在这里。
七年来,两人在这里相爱,在这里厮守,在这里争吵,在这里和好。谁也没嫌这房子老,也没嫌过这房子不好,总之红与不红,他们都住这里。
白哲关上门,沿着墙边走了过去。
买下这间公寓后,他们曾一起把这里重新装修过一次。当时杜子骁刚拍了部偶像剧,片酬全拿来买下这间公寓,手里一分钱都没了。白哲就笑他你送我套房子,竟然还不管装修。杜子骁嬉皮笑脸表示要不我给你打欠条?
然后他亲自选定设计师,亲自选定装修队,一边去片场候场,一边拿无数张设计图比较。那时候小桂刚当他的经纪人,一度被他的不务正业气得不想带他,后来悄悄跟白哲抱怨,说别人的艺人闲着没事琢磨剧本提升演技,杜子骁呢?业余爱好是装房子!
不光装房子,他每天晚上还跟白哲报账。今儿挑了地板,多少多少钱,从你卡里划的,来来来欠条已写好;明儿来铺瓷砖,多少多少钱,从你钱包里拿的,来来来又一张欠条;大后天咱们的卫浴就到了,哎呀又是一笔支出,我也不能总给你打欠条啊,算了,肉偿吧。
肉偿得白哲第二天扶着腰,床都下不来,足足有半年时间,听见欠条两个字就头疼。
后来房子可算装好了,杜子骁请知道两人关系的朋友来家吃饭,酒过三巡,再端起酒杯说祝酒词,还没出声,他眼圈先红了。他说自己从小到大就是普普通通一个人,没什么天赋更没什么运气,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就这么过了。现在才明白,他所有的运气都在老天爷那里攒着呢,攒在一起攒够了,才好遇见白老师。
“谢谢你,”杜子骁举着酒杯,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桌子上,“我是遇见你才知道有人心疼是什么滋味。”
白哲沿着客厅走到饭厅,地中海风格的白色四方桌子旁,四张椅子还立着。许久没用,白哲最近忙,也忘了差人来打扫,桌子椅子上都积了薄薄一层灰。他用手抹了一下当时杜子骁坐过的位置,杜子骁当年说过的字字句句,清晰得像是刚刚还在耳边一样。
他从旁边绞了块抹布,细细把桌子椅子擦了一遍,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起身上楼。
楼上三间卧室,白哲和杜子骁住在主卧,次卧是客房,小次卧白哲亲自设计,改成了书房。里面墙上挂着白哲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吉他,墙角做了个cd架,摆的全是白哲最钟爱的cd。
……其实也不光是cd,有次白哲从密密麻麻的塑料盒子阵列里翻出一张日本爱情动作片,男男那种,当场气得给杜子骁打电话质问。杜子骁说反正都是塑料盒子的,随便放一放有什么要紧,对了你看了里面内容没?下次咱们用这个姿势好不好?
白哲气得好几天没理他。
他想起杜子骁那没皮没脸的无赖样子就想笑。白老师是高岭之花不假,攻略他却容易极了。前提是你要有耐性,另外得不要脸,只要这两条能坚持不懈刻苦发扬,白老师最终一定会投入你的怀抱。
季勤章有耐心不假,输就输在太要脸。他十几年如一日等白哲低头等白哲开口,白哲不肯,宁可使手段耍花样都不把话挑明,白哲理他才怪。
当然了,白哲不接受他,跟他本身就是个变态也不无关系。
白哲上了楼,到书房绕了一圈,吉他还好端端摆在墙上,架子上的cd里,见缝插针隐于无形的几张动作片也还在,他靠在墙边看了两眼,转身往卧室走去。
卧室还是老样子,窗帘拉合着,透不进光的情况下,卧室精心调配过颜色的家具和壁纸微微透出点柔和的气息。白哲走进去,坐到床边。床头摆着两人的照片,从两人相识到后来领证以后的都有,他记得杜子骁还提过要跟他拍婚纱照,这愿望一直没实现。
他打开床头的台灯,一个一个相框端起来,借着台灯的光仔细端详,唇边忍不住带了温柔的笑意。忽然,一张明信片从相框后面掉落出来。
明信片正面是田园风光,美丽的绿地木屋相映成趣,反面一角印着徽章似的图样,另外一边分成几行写着意大利文,歪歪扭扭,看起来像小学生刚学写字似的。
这是杜子骁送他的那张明信片。
当年两人结婚之后,没有如预想中迎来甜蜜的婚姻生活,反倒隔三差五就爆发一场争吵。其实两人的感情在那之前就已经出现危机,本以为婚姻是挽回感情的一种方式,谁想到两人因此更加疲惫。当时杜子骁要去意大利拍戏,明明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前一天晚上两人还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一架。虽然第二天别别扭扭的和好了,可心里终归有个疙瘩系着。
杜子骁一去一个多月,两人通话次数少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中间白哲收到了杜子骁用国际快递寄来的唱片,唱片里面就夹着这张明信片。
白哲很喜欢那张唱片,他把那张唱片当成杜子骁的赔罪,当时就不生气了。这张明信片上的文字反正也看不懂,顺手就搁到了一旁,再也没想起来过所以后来杜子骁跟他提起这张明信片的时候他有点心虚,他以为自己丢了。
失而复得,白哲当时不把明信片当回事,现在却忽然想弄清楚,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了起来。
“白老师?!”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听起来高兴极了,“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是曾经全力帮助过杜子骁和白哲却只要求他们陪自己k一夜歌做回报的杜子骁北美粉丝会会长,她有位漂亮的中国母亲,父亲是意大利裔西西里人,正在美国担任一整个城市最大的黑帮头子。
所以会长懂中文,英文,还有意大利文。
第8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