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往事录作者:牙疼不喝酒
第11节
我晃了晃手里的文论，说：“谢啦。”
江枫说：“你要是真心谢我，请我去吃烧烤吧。”
是啊，好久没有去吃烧烤了。
还是那家店，坐在小桌子上看着旁边那张大大的桌子，曾经是我们热闹的地方。
一晃，已经四年。
江枫坐在一旁默默喝酒，和以前一模一样。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冲着江枫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怎么也不说话？”
江枫好像才刚刚从某个地方回过神来，问我：“你要我说什么？”
卧槽，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啊。本来还满怀深情地回忆，想聊聊以前的事情，瞬间就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江枫喝空了手里的酒杯，一边给自己的倒酒，一边缓缓开口：“毕业之后……”
我想都没想，连忙接上：“毕业之后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了。光明正大的！！！”
他的手一抖，差点没把酒洒了。白我一眼，说：“你激动个什么？”
我尴尬一笑，说：“那你是要说什么？”
江枫抿了一口酒，然后才慢悠悠地说：“我是说，毕业之后，这么悠闲的时光恐怕是会越来越少了。”
我等着江枫的下文，结果没有。我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刚才说的那个问题？”
江枫把头偏向别处，说：“我可以住杂志提供的员工宿舍，你要租房子你可以找别人合租。”
我一听这话就急了，说：“你几个意思啊你？！”
我这话音刚落，江枫正过脸来，噗嗤一声，笑了。
我用戳他的脑袋，咬牙切齿地说：“你小子敢耍我，今晚让你好看！”
江枫一听我这话，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笑意全无。
我向他那边靠了靠，说：“怎么，怕了？”
江枫推我，说：“什么怕了，这是在公共场合，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我还不乐意了，说：“这有什么，你那么心虚干嘛？别人也不一定听见，就算是听见了，这关他们什么事？”
江枫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这不是心不心虚的问题，反正注意一点总是没错的。那么高调干什么！”
“我高调，我哪里高调了，不就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么，就算是别人认真听了也听不出什么来，你至于么。”我就是不喜欢江枫这个样子，总是放不开。
江枫不说话了，闷头喝酒。
看样子，是生气了。
我也不说话，摇着手里的酒杯，偶尔夹个菜吃，不知其味。
真是，两个人居然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吵起来，也真是不可思议。但谁都不愿意先低头道歉认错，桌子上的氛围变得异常尴尬。
江枫的这杯酒喝得极快，很快就已经空了，伸手去那酒瓶，被我抢先拿在手里。两个人的动作好像都停了半会，我慢慢地往江枫的酒杯里倒酒，满满一杯。
倒满了，我也不看他，把瓶子放回到原来的地方。
哎，这应该算是委婉的道歉了，我可不想这么美好的夜晚就被我们两个的各自的沉默吃菜喝酒给浪费掉了。
果然，江枫递了一串牛肉串过来。
我满脸笑意地接了过来，一边嚼一边说：“这就对了！”
江枫白我一眼，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我要拦着的时候已经晚了，我说：“我给你倒满可不是叫你这样喝的。”
江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给自己倒酒。
这分明是把酒当水来喝，酿酒的人估计得哭死。
我问他：“你为什么总是喝不醉？”
他拿起一个鸡翅膀咬了一口，含在嘴里，说：“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没话说，一边吃一边喝，看着外面过往的行人，和店里来来走走的客人，看着天色越来越黑，看着外面灯火通明。
吃完烧烤在江边散步，手插在裤袋里，两个人的手肘时不时碰撞到一起，风从两人身边吹过。
风吹过的时候，江枫抬头看了看天，再看看江面，说：“可能会下雨。”
然后我情不自禁地满脑子都是两个人淋雨的浪漫场面。卧槽，我的脑袋里什么时候装进了这些东西。
忍不住骂出声来。
江枫淡淡地说：“下雨就下雨，你骂什么？”
“我骂——”话还没说完，雨已经砸到脸上了。
江枫好像急着要走，可是看我满不在乎的样子，便陪着我在雨里慢慢走。
江边一下子，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雨水争先恐后地划过空气，噼里啪啦地落在江面上，打在地上开出水花，砸在我们两人的肩膀上，手上，浸透了身体。
我慢慢地走着，一点也不着急，江枫慢慢地走在我的身边，我居然在巨大的雨声中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我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臂。
江枫站住了，转过头来看着我。浸透着水的路灯打在江枫的身上显示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可以感受到江枫的表情。
一个手臂的距离，两个人就这么在雨中站着。
我张开嘴巴，雨水就进来了，含着雨水说了一句：“你就不想再靠近一点？”
江枫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他走过来，我迎过去，两个人终于抱在了一起。
我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他的胸口贴着我的胸口，风，只能从我们的后背吹过，雨，只能一点一点的浸透在两个人中间。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我可以从江枫微微僵紧绷直带着震颤的身体里感受到他的紧张、抗拒、兴奋，从他手臂传来的力度里可以感受到他的一点幸福和略微的傲娇。
那个时候的我，应该和江枫是一样的。
从口袋里拿出的手，偷偷握紧的拳头，现在终于展开，掌心贪婪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这个雨水中都是□□的江边和这个无关乎下半身的拥抱之后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和脑海里，在无数个醒来的白天或黑夜，闪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江枫的呼吸在我的耳边变得急促起来，身体却越来越绷紧，开始剧烈的颤抖。我把江枫放开，隐隐觉得江枫有点不太对劲，拉着江枫就往马路上那边走。运气不错，拦了一辆出租车，立马回学校。
出租车在雨中驰行，江枫仰头靠着，嘴唇紧闭。我问江枫：“你还好吧？”
江枫看我一眼，说：“没事。”声音微弱，拉着我的手却还没有放开。
车不能开到宿舍楼下，两人只好在学校门口下车，走路回宿舍。诺达的校园，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在江枫宿舍门口说再见，两人各自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下楼吃早餐的时候，脑袋里闪过江枫的脸，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下到宿舍楼下了又折回去到江枫宿舍。站在他床下便喊了半天也没有反应之后，我爬到他床上，才发现他发烧发得厉害，一身是汗，被子都是湿的。
叫他，只是含糊应着，意识模糊。
卧槽。连忙叫胖子帮忙，把他弄下床，急送医院。
一测体温，395c。医生一边打上吊瓶一边说怎么这么晚才送过来，看样子已经持续高烧了好几个小时了。
好几个小时，那就是，下半夜开始发烧的……
我在一旁守着，一边给江枫做着物理降温，整整一天，情况没有丝毫的好转，依旧是昏迷不醒的状态，高烧不退。
看着床上的江枫，忽然想起之前那张瘦得不行的脸，现在终于也是养回去了，可是这段时间好像又变瘦了。
这才发觉这段时间因为打着找工作的旗号在外面疯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忽然又一想，该不会是为了帮我写论文？
想起昨天他把论文给我时一脸傲娇的样子，莫名地心疼。
江枫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了，昨天的那场雨也就是淋了几分钟而已。卧槽，我昨天晚上看到江枫那样就应该想到的。
喝了杯水，才觉得自己饿得不行，想起自己连早餐都还没吃，赶紧匆匆忙忙到外面买了面包和牛奶，回来坐在江枫旁边慢慢吃。
晚上十点多，忽然听到江枫含含糊糊地叫我的名字，连忙答应，以为他醒了，没想到又昏昏沉沉睡去，眼睛也没睁开。
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江枫攥着我的手。量了一□□温，烧还没退。
要是这样下去，非烧坏了不可。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找来医生，医生只说还得再看看，要是还没退烧就要做个检查了。
卧槽，没事淋什么雨啊我。
直到中午，烧终于退了一度，385c。好几次，江枫迷迷糊糊说要喝水，赶紧给喂过去，正好被护士看到，她也没说什么，我居然感觉到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看有退烧的迹象，稍微安心了一点。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退到了38c。照这个趋势，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吧。脸色好像也有好转了，虽然还是没有醒。
在医院附近吃了饭，回来的时候，发现江枫床边坐了个人，背影有些熟悉。在门口观察了一阵，好像江枫也已经醒了，两人正在说些什么。
☆、别人的告白
【第三十四章】
我尽量自然地走进去，跳过那个人，跟江枫打招呼，说：“我吃个饭的功夫你就醒了，感觉怎么样？”
江枫看到我好像舒一了口气，稍微点了点头，表情好像有点不自然，看向坐在床边的人。
那人听见我的声音，起身转过来跟我打招呼。是宋江。
我对着宋江笑了一笑，说：“宋江啊，好久不见你了。”我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把手放在江枫的额头上试体温，“嗯，好像是又下降了一点，看脸色也还不错。”
“我听胖子说江枫发烧了，今天正好没事，就过来看看。”宋江笑得也有些不自然，显然来的时候是不想让我知道的。
我看了一眼宋江拿来的水果，苹果占了一半，其他林林总总的水果每种都有那么几个，江枫看了我一眼，嘴角笑笑，也不说话。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到沉默中去。
我对宋江说：“这段时间忙什么呢？有时候到到你们宿舍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再一起吃个饭？”
“前段时间回了一趟家，昨天刚回到学校来的。听见胖子说江枫在医院，就过来看看。”重复的话重复说，看样子宋江确实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时候回家，那就是因为工作的事情了？都已经定下了？”他说他前段时间回了趟家，猜想也是工作的事。
“嗯，家里那边有点关系，事情还算比较顺利。”宋江微微笑了一下，看了看江枫。
我说：“你到底还是有能力的人，什么关系不关系的，说到底不也还是靠本事吃饭？”
宋江被我这么一说，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嘿嘿笑了一下，说：“我看江枫也没什么事了，烧也退了，那就先这样，我就先走了。”
江枫听到这里，抬起头来目送宋江。正好对上宋江的眼神，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宋江低了头，转身出了。
宋江一走，我就坐在江枫床上，江枫往那边挪了挪，我问江枫：“他来干什么？”
江枫显得有些不耐烦：“他不是说了么，就是来看看我。”
“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也就是平常的话。”
“平常的话是什么话？”此言一出，我都觉得自己是有点在不讲道理了。
果然，江枫把头一偏，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阵，江枫忽然开口，“我饿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江枫到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吃，我问江枫：“你想吃什么？”然后又自言自语：“现在这个状态，你好像也不能吃什么东西……”
“粥。”忽然想起那个早上在江枫宿舍他给我喝的粥。
“粥。”同时，江枫也说出了这个字。
“要清淡一点的，不要冷的。”江枫看着我那一副“真是心有灵犀”的表情，语气克制得淡淡的。
“好，我这就去买。”我起身出去，走到门口了，还回头说了一句：“我回来的时候就别再让我看见又有什么人坐在这凳子上。”
粥买回来的时候，江枫已经睡着了。我把粥放在桌子上，刚坐下，发现江枫正睁着眼睛瞪着我。
“粥呢？”江枫开口问。
把我吓了一跳，我把粥拿过来，说：“我以为你睡着了。”
“闭目养神而已。”江枫挣扎着要起来，我腾出一只手来帮他。
我把枕头垫在江枫背后，把粥递给他。又觉得他自己一手举着那碗粥，一手拿着勺子往自己嘴巴里喂会不会太累，就拿过那碗粥，帮他举着。
江枫被我这个举动稍微吓了一跳，一副看傻逼的表情，说：“发烧的人是我，你脑子烧坏了？”
我把端着粥的手收回来，说：“我这不是怕你那只手累着么。”
江枫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粥，用勺子指了指，说：“你这样我的手怎么够得着？”
我连忙又把粥举到江枫跟前，江枫用勺子吃了两口之后，把勺子放在碗里，说：“这只手也累，不吃了。”
然后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那好吧，我喂你。”
起身坐得更近了一点，这样喂他不会太累。江枫一副努力不让自己的得意显示出来的样子。
我一边喂一边说：“你要是想笑你就笑出来，不然会憋坏的。”
我话还没说完，江枫就“哈哈哈哈哈”地爆发出一阵一阵的笑声，卧槽，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高烧刚退的病人。
“有那么开心么？”我白江枫一眼，把勺子放在碗里。粥已经喝了快一半。
“那是当然。”江枫在笑声中艰难地挤出这句话来。
这一笑，脸又笑得通红，更发烧的时候的脸差不多。我下意识地说：“你别又发烧了。”
“笑哪里就能笑发烧了？”江枫又笑了一阵，终于算是止住了。
“有那么好笑么？快把剩下的粥喝了。”我继续喂江枫。
“所以宋江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趁机又问江枫。
江枫不说话，张嘴要喝粥。我喂了一口，他说：“你能让我好好把粥喝完么？”
“可以。”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把粥喂完。当时真恨不得把粥给一股脑灌进去，这样他快点喝完粥我就可以快点知道宋江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了。直觉告诉我，根本就不是他俩说的那样简单。
喂完最后一口粥的时候，我就巴巴儿等着江枫跟我说宋江的事，结果江枫说：“好困，我要睡觉了。”
然后身子开始往下缩。
我急了，说：“你跟我说了再睡。”
江枫这时候已经躺下了，把枕头扯到自己头下，眼睛闭着，下一秒就要睡着的样子，声音也懒懒的，说：“你要我跟你说什么？”
“你说我要你跟我说什么？宋江来这里还跟你说什么了？”我提高了音量。
江枫听我说完，睁开眼看我看我，又闭上，不说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刚喝完那么一大碗粥，你哪里就能睡得着了，先跟我说说话消消食。”忽然想起那天在图书馆看《红楼梦》时看到贾宝玉陪着林黛玉说话的情节，据说说话可以消食。当时觉得这他妈也太扯了，情急之下居然会在这里用上。
江枫笑笑说：“我还以为《红楼梦》你只看了你指给我看的那一节。”
“你别跟我岔开话题，说吧。”我根本就没有心思跟他乱扯。
江枫看我那一副焦急的样子，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宋江拿来的水果，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正当我要发作，江枫又接着说：“不知道你进门的时候看到没有，宋江牵着我的手呢。所以你进来之前，他正在含情脉脉地跟我告白，你一进来，他就把手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