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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人就是这样,习惯的时候一切都能忍受,一旦原有的状态被打破,就会变得无所适从。

“我不知道。”成岩又说了一遍。

他们之间有片刻的沉默,直到江暮平开口:“知道了再告诉我。”

成岩抬头看了他一眼。

“马上就闭展了,还要再去看一会吗?”江暮平问他。

“嗯。”

两个人逛到了闭展的时间,江暮平本来要送成岩回学校去拿车,成岩对他说:“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工作室拿个东西,到时候我就不回工作室了,直接从学校开车回家了。”

“好。”

这是江暮平第三次来成岩的工作室,工作室的门是半透明的,里面的助理小姑娘看到熟悉的车子,立刻探着脑袋往外面看。

成岩关门下车,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嗓音沉厚,有几分老态:“小岩。”

成岩循声转过头,看到来人喊了声:“林叔。”

江暮平侧目看了眼后视镜,后视镜里反射出半截男人的身子。

“最近可还好吗?”林建民的脸上依旧是那种客套的笑容。

成岩道:“挺好的,您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我来这边办事,正好过来看看你。”林建民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人,“这是?”

“我朋友。”成岩说,“他是阿径的老师,江教授。”

林建民有些惊讶:“真的啊。”他急忙走到窗前,冲车里的江暮平连连点头:“江老师你好,我是林为径的爸爸。”

江暮平点了下头:“您好。”

成岩问林建民:“林叔……您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啊?”林建民很快转过头来,“没事儿,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你。”

林建民又把头转回去:“江老师,我们阿径平时在学校表现还好吧?”

大学不是高中,这问题江暮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照实说道:“我是他的任课老师,平时上他们的课不多,不太了解林为径的情况。”他顿了片刻,补充道:“他之前交给我的一篇论文挺有想法的。”

“是嘛?”林建民露出骄傲的笑容,“这孩子从小学习上的事就没让我们操过心,当初说要考城大,要学法律,说考真的就考上了,我跟他妈真的是一点心都没操过……”

林建民喋喋不休地说着,话题总离不开林为径,其实他面对成岩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健谈,是江暮平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可是江暮平并不多言,只是默默地听着,于是林建民也就渐渐地收敛了起来,不再没完没了地东拉西扯。

“我耽搁您做事了吧?”

江暮平摇摇头。

“不打扰您了,您忙。”林建民转身对成岩说:“小岩,我先走了。”

“嗯,您保重身体。”

成岩进工作室拿了东西,回到了江暮平的车上。江暮平启动了车子,朝北城大学的方向驶去。

半道上,江暮平问:“林为径的父亲?”

“嗯。”

“养父?”

成岩转头看了江暮平一眼。

“林为径告诉我的,”江暮平说,“不过抱歉,是我主动向他问起的。”

“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好奇你高三的时候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成岩一时五味杂陈,心里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原来江暮平还记得他是高三的时候离开学校的,江暮平关于成岩这个人的记忆,似乎要比他想象的更多一点。

“我辍学了。”成岩的语调很平,嗓音依旧是低哑的。

江暮平轻轻嗯了一声:“能告诉我怎么了吗。”

“班长。”成岩突然这么喊道,把两个人都推回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时是夏末,高二刚开学,成岩从外地转到了江暮平的学校。他在那里仅仅度过一个短暂的冬春,在下一个夏天来临时就又离开了。

“干什么?”江暮平笑了下。

“我记得我以前是这么叫你的。”

“嗯,我以为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江暮平控诉似的口吻,“你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

成岩不想告诉江暮平,其实他是不敢叫,他甚至不敢跟他多说几句话。

他那个时候真的好自卑啊,借着自卑之名也无形中伤害了很多人。

成岩的生父是个烂赌成性的酒鬼,在生父死之前,成岩是在无数次的搬家中度过童年的,他居无定所,跟着只会忍气吞声的母亲四处漂泊,一次次的,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

可惜他可怜的母亲直到死都没有摆脱他的父亲。

成岩的生父是喝酒喝死的,死后留下一堆债务,把他妈硬生生压垮了。成岩猜他妈可能要喜欢弟弟多一点,不然她应该也不会留下成岩一人,一声不吭地抱着年仅四岁的林为径跳了河。

成岩很平静地道出过往:“他们把我弟救上来了,我妈没救得活。

“我妈没了,家里没有经济来源,我上不起学,就退学了。”

成岩高中时的成绩不错,他也很用功,虽然性格有缺陷,但学习很刻苦。因为他一直想摆脱现状,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停止他妈的悲剧,可是他妈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跟江暮平重逢后,他时常会想,如果当初好好地念完了高中,幸运的话,再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他的人生是不是会靠像江暮平这样优秀的人更近一点,他最青春的那段时光是不是会更难忘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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