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得好么。”成岩坐了下来,对江暮平没什么信心。
江暮平调不好。
其实他很少吃火锅,吃火锅身上容易沾上味道,他不喜欢。
他们买了很多现成的酱料,江暮平挑了几罐自己觉得喜欢的,拿勺子剜两勺,搅在一起。
其中有豆瓣酱,特别咸,江暮平只知道豆瓣酱炒菜能增加风味,不知道单吃能把人齁死。他夹着煮好的肥牛沾了一点调料,吃进嘴里后脸就绿了。
江暮平咸得呛了一声,偏头咳了起来:“咳咳……”
成岩都笑了,今天在邵远东这个外人面前露出的第一个笑。
江暮平面色微红,接过成岩给他倒的凉水,“怎么这么咸。”
“豆瓣酱是炒菜用的。”
“太咸了。”江暮平眉头微皱。
邵远东往锅里下了一片毛肚,调笑道:“这么聪明的脑子都用来念书了吧,学术上的造诣这么高,做个饭怎么就那么费劲呢。”
成岩喝了口可乐,悄悄地勾起嘴角。
“厨艺也需要天赋,”江暮平说,“我没有。”
之后的气氛还算融洽,上高中那会的事他们其实都记不太清了,毕竟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
不过有些事还是印象深刻,比如成岩高三中途突然消失。
邵远东并不知道成岩年少时期的苦难,只当他是转学走了,随口问道:“你当初怎么突然走了?转学了吗?”
“没有,”成岩往碗里捞了一些金针菇,“我辍学了。”
邵远东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眼底闪过惊色:“辍学?”
“没钱上学了。”成岩很平淡地解释。
邵远东记得当年成岩家里条件好像确实不好,但总不至于连学都上不起吧?
邵远东看了一眼江暮平,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
成岩见他一副想问又很犹豫的神情,主动解释道:“当时我妈自杀了,没人供养我读书。”
成岩少说了一句——不仅没人供养他念书,他还要供养他的弟弟长大。
邵远东震惊得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如鲠在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邵远东不禁又往江暮平的方向投去一瞥。
江暮平必然知道这些。
成岩的阅历像他这个人一样复杂,江暮平又在泛滥同情——
邵远东自以为找到了江暮平跟成岩结婚的原因。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邵远东错误的思路。
邵远东接通电话,电话里传来稚嫩的嗓音:“papa.”
邵远东看着手机屏幕笑得眼睛弯了起来。
电话里是个孩子的声音,用英语问邵远东什么时候回来。
邵远东也用英语回复:“爸爸在朋友家吃饭,一会就回来。”
“我女儿。”邵远东把手机翻过来给他们看。
手机屏幕上是个黑眼蜷发的小女孩,眉眼深邃,但是脸肉嘟嘟的。
成岩不由地笑了一下:“混血吗?”
“是,我妻子是外国人。”邵远东嘴里说着英文:“跟叔叔们打招呼。”
小宝贝挥着肉手跟成岩他们打招呼,成岩也冲着屏幕挥了挥手。
邵远东把手机屏幕对着自己,说了几句英文,然后把电话挂了。
成岩神情迷惘,不禁感叹:“你都有小孩了。”
邵远东笑了起来:“我都三十五了,有小孩很奇怪吗。”
成岩也三十五了,可是他才刚跟江暮平结婚。他跟江暮平可能会有爱,可是他们不会有孩子。
成岩在愣神,感觉小拇指被轻轻碰了一下,他转过头,迎上江暮平温情的目光。
“帮我调个酱吧。”江暮平手里拿着一个干净的碗碟。
成岩嘴角微微翘着,接过碗碟。
“不是不要我调吗。”
“我对自己的认知有误。”
吃完火锅,江暮平负责洗碗,成岩也不去厨房看他,自己一个人在阳台抽烟。
邵远东看了一眼他清冷的背影,转头走进了厨房。
“这么拧着不累吗?”邵远东忽然问江暮平。
江暮平抬了下头。
邵远东压低了音量:“我看着都累。这个婚有必要结吗?就因为成岩那混乱不堪的过去?”
“你在说什么。”江暮平的眉心皱了起来。
“我了解你,jan.你觉得他很可怜吗,他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牺牲自己的婚姻给他提供一个家。”
邵远东是很了解江暮平,至少他道出了一半的原因。
“我为什么要觉得他可怜?”江暮平的眼神变得冷峻,“照你这么说,我高中的时候就可以找他结婚了。”
“你——”邵远东结舌,无法辩驳又必须要说点什么:“你结个屁,高中结婚,人家告你拐带未成年。”
“我家的事,你少管。”江暮平有点生气了。
“我这不是为你们着想?”邵远东也气着了,“你看看你们在一起的那个状态,能把我冻成冰雕知道吗?”
江暮平疲于解释,他们不欢而散,碗还没洗好邵远东就脚底带风地走出了厨房。
成岩正对窗抽着烟,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你要走了?”
邵远东在换鞋,抬头看了成岩一眼。
成岩手里夹着烟,姿态慵懒地倚靠在窗沿上。他生了一副很吸睛的漂亮面孔,是江暮平最喜欢的那个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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