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7章一声起万事皆起</h1>
阮宁发现了一件挺硌硬人的事儿。
距离考研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208众人过上了群居的生活,六个人整天形影不离。三个人打热水,三个人打饭,劳动合作,分工明确,不动就不动,一挪挪一窝,标准的蚁族生活准则。
208的妹子们呢,除了阮宁尚称清秀,旁的都长得很美。所以,妹子们一出门基本还是很扎眼的,过往的男生行注目礼,从头排到尾,从应澄澄的惊艳到阮宁的失望。妹子们走路雄赳赳气昂昂,小同学也雄赳赳气昂昂,妹子们目不斜视,阮宁也目不斜视。后来,斜视一下,不得了了。
“哎哟喂,我说这位同学,你那是什么眼神?”
西校舍的水房紧挨着男生宿舍楼,每次妹子们打水到了宿舍楼前,口哨声此起彼伏,从应澄澄吹到小五。阮宁最初没察觉出什么,后来时间长了,那根筋终于转过来了,诶,不对啊,怎么一到她就安静了。有次她特意离前面五人远了些,口哨声一到她,果真就停了。
阮宁一下子就懂了,羞愤难当,包了一头围巾,抱着热水壶哧溜就蹿。可到后来也就习惯了,等那群男孩子戏虐、赞赏的口哨声停止的时候,阮宁就若无其事地自己续上,一边装作东张西望一边吹口哨。吹着吹着小刘海就飘到了脑门上,十分滑稽。
齐蔓问她:“为啥这么无聊?”
阮宁捂着脸,从指缝露出一双眼:“要脸。”
齐蔓笑倒。
自打入了秋,阮宁丢了仨壶了。她每次买的都是爆款深蓝色,通体没什么标志,很容易被人错拿。第四次买的壶,阮宁贴了一圈贴画纸,《新白娘子传奇》系列的,是她小时候留到现在的珍藏。壶刚放下第二天,还没来得及嘚瑟,白娘子和小青就被撕了,只剩下法海和金轮法王;阮宁就换了个《还珠格格》,然后还珠格格和紫薇被撕了,剩下容嬷嬷和桂嬷嬷;换了个《射雕英雄传》,撕了黄药师和黄蓉,留下梅超风和郭靖。小同学不干了,哭鼻子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什么臭毛病啊,好看的都撕了,难看的都留给她了,八成是对面楼上的小崽子干的。
阮宁一屁股坐在壶旁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你们甭劝我,我不逮住那个撕我贴画的小王八蛋我就不回去了。”
208众人翻了翻白眼:“说你丑你都没哭,撕你几张贴画哭成狗。”
阮宁咆哮:“98年的贴画呀,老子藏了十几年,换成红酒值大价钱了!这种行为是盗窃,是犯罪!我要跟他拼了,谁抠我贴画我抠死他!”
她在寒风中窝了俩小时,鼻涕都结冰了,才等来贴画贼,一看,是对面楼上医学院的小胖。
阮宁揪着他的帽子,说:“你赔我贴画啊死包子,你是不是变态、是不是有病啊?”
小胖刚抠下来两张,一瞧见阮宁,哈哈笑了:“哎哟,大水冲了龙王庙,阮宁同学呀。我一直有集邮的爱好,最近才改了。可这不看到贴画手就痒了,想着收集几张贴本子上。”
阮宁说:“下不为例,你再撕我贴画我就……”
小胖嘿嘿一笑,打断阮宁的话:“别价啊,我知道你对俞迟感兴趣,我这边老多俞迟的私人珍藏版照片了,一张贴画换一张照片咋样?”
阮宁想了想,挠头说:“那你有他穿毛衣的吗?棕色的那件。”
小胖哎哟:“你可真有眼光,我快卖断货了。”
阮宁蹲地上,揉了揉冻得快没知觉的鼻子说:“我就要这版,你给我这版底片,我给你1998年印刷的《天龙八部》神仙姐姐全版。一样换一样,我一点没多要,你看咋样,你要不干我全贴我床板上了。”
小胖一巴掌拍到阮宁爪子上,笑道:“老合适了。成交。”
打那之后,阮宁经常躺在床上看床板,一边跷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小四齐蔓的朋友寄养了一只黑色小泰迪到208宿舍,叫拖拉,因为这是一只性格软面的小狗,可阮宁联想记忆,老是喊它拖拉机。小同学磕完瓜子,就把泰迪抱在怀里,一人一狗继续看天花板。
“帅吧,拖拉机?”
拖拉“汪”了一声。
“你有没有心上狗呀,拖拉机?”
拖拉“汪汪”了两声。
“这个是天神宙斯,这个是普罗米修斯,这个是阿波罗,还有这个这个,这个是世界名模奥兰多。这些通通是我的心上人。”
拖拉有点赞同,“汪汪汪”了三声。
甜甜好奇她都在床板上贴了点啥,看了一眼,一巴掌掀翻一人一狗。
阮宁嗷嗷:“你干吗啊,二姐?”
甜甜指着上铺的下床板,都气乐了:“这是宙斯、普罗米修斯、阿波罗、奥兰多?”
满满一床板的俞迟照片啊,而且还都是侧脸。
“死孩子,你发春啊?!”寝室的姑娘们都凑过来,笑骂阮宁。
阮宁说:“这这这都是我的,哎哟,你们只能看不许摸,我拿绝版贴画换的呀。”
姑娘们打闹成一团,忽然间,小五笑着来了一句:“我分手了。”
大家全蒙了。
小五和对象从高中时就一直在一起,算一算,也有将近六年了。如果说众人都还是在情海醋缸中挣扎的花生米,苦里带酸,小五已经是上了桌的老醋泡花生,历了劫,酸里带甜。她说她准备一毕业就嫁人,前几日还在网上看婚纱看敬酒服,这不过两天,就像翻了个筋斗,变了个天。
澄澄和小五关系最好,似乎是已经知道了点啥,使了个眼色,大家也就没敢问,只是当天陪她一起吃了个火锅、喝了点酒后,小五哭得一塌糊涂,抱着阮宁问:“这是为什么呀?”
阮宁问:“你不爱他啦,还是他不爱你啦?”
小五摇摇头,抹了一把眼泪,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她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不相爱了。一会儿他不爱我了,一会儿我不爱他了,我爱他的时候他烦我腻着他,他爱我的时候我嫌他不够温柔不够体贴。谁知道呢,反正到最后,我们就分开了。”
阮宁说:“我听不懂。”
小五说:“你纸上谈兵,怎样苦恼都是留了一点余地的甜蜜,前可临渊羡鱼后可退而结网,我以身试法,看着怎么好都是没了退路,一步不留神就粉身碎骨,还不能留点清白在人间。”
阮宁说:“那就不要恋爱了,咱们六个过一辈子吧。”
小五说:“闭嘴,你胸平人又穷,爱哭又脑残,我才不要和你过一辈子。”
阮宁好无辜。
之后小五彻底颓了,一双大眼睛没了什么神采,脸不洗饭也不吃,就坐在那儿抱着个箱子翻来覆去地看。不一会儿,咆哮着找剪刀,剪刀没找着,就拿着指甲剪,一点一点地剪。
阮宁好奇,爬到上铺一看,都是些被剪开的摇滚乐磁带。前些年刚上大学那会儿,小五问阮宁听不听gun and rose、linkin park,阮宁说没听过,小五还嫌弃得不行,她说她可喜欢听了。阮宁这会儿看着这些略微发黄的老磁带,赶紧去抢:“这不都是你喜欢的吗,发什么疯?”
小五呸了一口,骂道:“我喜欢他大爷!”
澄澄一把给阮宁捞了下来,附在她耳朵上轻声训斥:“小祖宗,你还嫌她没神经够,跑到枪口前硬躺。那些磁带是她前男友喜欢的,小五为了俩人能有话题聊,才去听的。”
阮宁困惑:“她怎么都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