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杜尽深对程幻舟道,“带你见见我的老师。”
程幻舟觉得不太妥当,露出有些犹豫的神色。
杜尽深解释说:“交换时他对我很好,想让他认识一下你。”
两人上到顶楼,写着法学院院系主任的办公室,门口贴有一张预约表,标注各段可以会面学生的时间安排,上面写着该教授本周已没有任何空闲的谈话时间。
杜尽深敲了敲门:“老师,是我。”
在听到一声“请进”后,他带着程幻舟进门。
程幻舟看到两鬓斑白,整齐穿着墨蓝色西装的老人独自坐在阳光底下。
“瞧瞧,这是谁来了。”
杜尽深用英语和教授寒暄几句,并认真地介绍了程幻舟。
在谈及两人的关系时,他用了partner这个词。
程幻舟以为这话指的是自己为杜尽深的朋友与伙伴的意思。
一句得体合适的介绍用语。
程幻舟没有多言,向老人说了自己的名字,配合地点点头。
老教授满脸笑意。
三人去了教学楼内专门设有的会客室,老教授最近沉迷中国文化,还像模像样的掏出一包据说特意远洋购入邮寄过来的茶饼。
他们于是一边喝茶一边谈话。
老教授说自己这几年也再未遇到杜尽深这样的学生,属实遗憾。
杜尽深用英文对老教授说:“他比我更优秀。”
程幻舟诧异地瞥了杜尽深一眼。
老教授倒是和善慈祥地笑了:“能让你说出这话,我简直像看到蓝眼睛男孩那样惊喜。”
他转向程幻舟:“你知道吗?du在上学期间,经常被指责独断专行,太过强势。每次小组作业我总要接到好些学生的投诉,说他不够具有团队合作精神,像个温和的暴君,因而后来他们常用 ‘路易十四’ 这个绰号来叫他。”
“有次我为此事找他谈话,du,你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
杜尽深十分有礼道:“他们太蠢了,而我没有讨好他们的义务。”
老教授哈哈大笑:“是的,就是这样。”
“虽然我个人认同你是个天才。”老教授说,“但你这脾气也得改改。”
程幻舟脸上露出调侃的神色,附和道:“的确。”
自小到大与杜尽深搭档最多的程幻舟表示深有体会。
“他不听我的,我就会很生气,怎么理论都没用。”
他忿忿不平地抱怨道。
杜尽深神色温和而溺爱地望向程幻舟,用气声同程幻舟理论,以试图洗刷对方对他的诬陷。
“我明明对你最没有办法。”
程幻舟的耳根后头泛起一片隐秘的绯色。
他侧过头去,愈发不敢搭理杜尽深。
老教授又问了杜尽深是否愿意提前加入课题组的意愿,说若是杜尽深再晚到几天,自己恐怕已去往美洲,得很长时间不能回校。
当然,若是杜尽深愿意参加此次研究项目,他可以立即为杜尽深定好机票,安排一切事宜。
杜尽深静静地听完。
他这一趟来,其实特意与教授做了预约,他知道对方忙碌,很难得见一面,所以今天这场谈话并不是巧合。
他这么做,其一是对方特意为他进行研究生名额的推荐,为录取一事在其中牵线搭桥,杜尽深于情于理,都该亲自当面对他表示感谢。
其二……
“很抱歉,辜负您的好意,但我暂时不打算接受您的邀请。”
杜尽深放下茶杯,礼貌客气地向老教授说明道:“因为我还有些别的,更重要的打算。”
“如果我哪天决定入学,我会重新提交申请,走正式招生流程。”
一旁的程幻舟听他这么说,忽得全然懵了。
杜尽深表达得这么明白,他自然读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然而这件事杜尽深之前并没有跟他讲过,他至今都不知道杜尽深已拿到正式的研究生录取。
教授看透一切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意味深长地问:“更重要的打算?”
“哦,du,我想不明白。”老人笑意盈盈地说。
“还有什么比在世界上最好的法律系读书更重要的事?”
“除非你是要结婚了,那我必须说还是度个长长的蜜月更有意义一些,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杜尽深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
“过来人的经验,我的夫人是位beta,我必须承认,当年我忙于自己的研究和事业,又因刻板印象觉得beta不比omega,并不需要太多陪伴而常常忽略他,我至今为此感到深深的愧疚。”
程幻舟有些惊讶:“您的夫人……”
“你们在来的路上就能见到他。”老教授说,“他就在月石花园的中央。”
他们来时确实路过月石花园,程幻舟还留有印象,因为杜尽深特意停下来,同他介绍。
那里竖着一名专攻ao性别与生物学究的半身雕像。
石头上刻着他的生平与成就。于两年前逝世。
程幻舟明白过来,心中微颤。
又聊了一会儿,时间不早,两人告辞离开。
程幻舟拽着杜尽深的衣袖把他拉出去,也顾不得此时他们还在教学楼里,走廊两边的教室坐着正在上课的学生。
反正这些外国学生和教授多半都听不懂中文,他压低声音质问道:“杜尽深,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