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然眼圈通红,眼睁睁地看着一队穿着救援兵服、头戴探照灯的人像盘旋在将死之人的尸体边的秃鹫一样在不远处站着,等尘埃落定后慢悠悠地走向这片废墟。
黄然躲在灌木丛里,慢慢匍匐着往远离大宅的方向挪动。房子塌了之后周围没有光源,黑漆漆的,有些邻居和散步的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渐渐围了过来。
黄然被摔伤的背部传来的疼痛刺激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爬到了花圃的边缘,只觉得眼冒金星。等缓过这一阵后试了试,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将训练服上的兜帽扣在头上,迅速地消失在街角。
于千涅接收到了暂停行动的通知,于是也就没有离开家。他正在安全屋里处理着自己部队的人才选拔公文,忽然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指。
他看到安全屋的门锁在动。
于千涅唇边挂了冷笑,抽出腰间皮带上的一把短柄粒子枪,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
门锁里冒出了一根细细的铁丝,发出轻轻的“咔嚓”一声。
安全屋的门从外面打开了,黄然扶着腰走进来,头立刻被一个冰冷的枪口抵住。
于千涅站在门的一侧,好整以暇地将枪口指着来人的太阳穴,结果目标忽然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然然来找小于帮忙啦
第32章求援并不顺利
黄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牢牢拷在了冰凉梆硬的椅子上,受伤的胳膊在这别扭的姿势下越发难过,胸膛就像是要炸开一样阵阵剧痛,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我警告过你。”于千涅坐在对面的桌子后,修长苍白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有节律的声音。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是他刚刚已经得知黄家大宅坍塌的意外事故,此时宋明明又鬼鬼祟祟地混进了他于家,还摸到了他安全屋里。
他真是从各种意义上恨透了这个omega。
于千涅从这样一个家庭中长大,遇见黄然之前,在他的生活中,爱恨都很稀薄。
黄然像一束完美的晴天里的阳光一样照进了他的生命,让他第一次如此渴望接近一个人,第一次产生去全心全意守护一个人的冲动。
然而自己不但没有保护好他,还在难得的合作中弄断了对方的腿。
虽然于千涅是无计可施不得不为之,但是他后来一遍遍回想那天的场景,觉得他模拟作战中应该更谨慎一些,离得黄然近一些,就不会让他受那么重的伤。
他作为alpha,对自己爱的人自然是充满了保护欲,哪怕那是个作战成绩比自己还要高的同样强大的alpha。
当他被推上九英的审判法庭,即将被剥夺进入军权的权力时,西城派都在为他担忧奔走而未果。他在被告席上站着,被黄恪咄咄逼问,也曾经有过慌乱和恐惧。他无法回答黄恪的问题,他的确是害黄然受了伤。他问心有愧,他怕自己就此折羽,再也不能进入军权,再也不能赶上黄然的脚步,连对手都做不成。
结果是黄然躺在病床上,拨通了通讯视频隔空陈词,他气色极差,但是十分坚定地说:“于千涅没有错,是他救了大家,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短短的几句话,形式瞬间逆转。西城派的观庭者欣喜若狂,黄恪被自己的侄子气的说不出话,拂袖而去。
那时,于千涅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听见自己彻底沦陷的声音。
他想,这辈子,我算是再也逃不出这个alpha的手掌心了。
就在于千涅已经接受了自己只能静静地看着黄然而不去打扰他、这样度过一生的时候,就在他刚刚用满是骄傲和爱的目光见证黄然意气风发的毕业演讲之后的几个小时,黄然的死讯传来。
他的阳光,熄灭了。
在黄然的事情上,于千涅真真切切地,痛彻心扉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用和渺小。这一年里他不要命地参与作战,拼命往上爬,就只有一个念头——他不相信黄然的死是个意外,他一定要查到事情的真相。
对于他的改变,招来了赞赏,也招来了猜疑和打击。
西城派的老一代领袖认可了他的能力,认为他是未来能与东城派抗衡的主要力量。
与他同代的前辈们视他为劲敌,认为他是自己成功路上最大的阻碍。于千涅在一次外围星作战中,被同为西城派的石家公子阵前暗算,险些在外太空尸骨无存。
但是他最后没有死,石川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是一具尸体,石家更是在西城派的洗牌中被彻底除去。
那时,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预备役了,自己已经是个杀人的军权战士。
在这一年里,他成了一个用思考代替情感的战场机器,高速运转,从不错判。只有和自己的弟弟在家相处时,才有半分温情。他的父亲和继母在他面前说话越来越客气,他已经不被当作于家儿子的身份存在在这个家里。
军权的武将人人杀人不眨眼,但于千涅一到战场上,身上的杀气与同龄人相比更胜一筹,他比别人更残忍、更不择手段。
所以即使他回到云端后又成了那个沉默寡言、不卑不亢的于千涅,也没有人敢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