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伊池,我没跟你闹。”贺作舟手里端着碗,身后还趴了个怀着孩子的小凤凰,急得焦头烂额,“乖啊,把饭吃了。”
贺六爷说着,往饭里又加了点鸡汤:“软乎的,来。”
方伊池是真的没胃口,不过他见不得贺作舟担心,乖觉地坐下来吃饭。
是真的光吃饭,除了喝汤就是干咽。还没吃两口,贺作舟就不忍心了:“得了,不吃就不吃吧,喝点汤。”
不用吃饭,他高高兴兴地喝了半碗汤,然后继续趴在贺作舟的后背上,哼着以前学过的戏曲,眼巴巴地瞧六爷吃饭。
贺作舟吃起饭来颇具军人风范,雷厉风行,三两下就吃得差不多了,姿态倒也文雅,就是骨子里那股匪气,以前的小凤凰看不出来,如今是想不看出来都难。
“先生,您刚刚是不是回方家了?”
“嗯。”贺作舟没想隐瞒他,“怕脏了你的手,甭想了。”
方伊池垂下眼帘,把脸颊贴在贺六爷的后脖颈子边:“谢谢。”
“说什么呢?”贺作舟闻言,眉毛瞬间挑起,摔了筷子,“跟你爷们儿谈谢?”
他不抬头,继续用脸颊蹭贺作舟的后颈,于是贺六爷自己顺平了气,把筷子拾起来,转身抱住小凤凰:“行,你也就现在能跟我闹。”
可方伊池闹了不止这么一回。
等他们下了船,坐火车回到北平,贺作舟直接带着小凤凰搬去了后来买的那套四合院。
方伊池走之前已经吩咐了下人搬家,如今四合院里该有的都有了,床是新铺的,被子也是刚晒的。他进门就已经累得不行,歪上去,蹬掉鞋袜,抱着被子迷糊了。
贺作舟被方伊池折腾一路,盼着他多睡会儿,免得成宿成宿熬,现下大气不敢出,轻手轻脚关了门,唤来万禄,让他回贺宅报个信,就说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他俩先住外面。
“老爷子不同意怎么办?”万禄踌躇片刻,硬着头皮问,“六爷,您自个儿回去说吧。”
贺作舟抬起脚踹过去,笑骂:“瞧你那衰样!”
“……放心去吧,我回来前给四哥拍了电报,家里人知道我不回去住。”
万禄这才安心,屁颠屁颠地跑了。
“回来的时候记得去趟稻香村。”
“得嘞!”万禄头也不回地答,“小爷爱吃的我都记着呢,少不了!”
闹哄哄的院子这才安静下来。
贺作舟站在廊下,享受着久违的宁静,刚准备回屋,就见海东青扑棱棱地落在了檐角。
熬好的鹰,忠心,飞多远都能找到主人。
“忘了咱小凤凰的狼崽子。”贺作舟盯着海东青喃喃自语,“坏了,大点就不像狗了。”
说不准以后还得偷摸抱只狗给方伊池,否则狼野性未泯,容易伤人。
琐碎的事情太多,贺作舟忙了半天,最操心的还是自家凤凰。
方伊池在四合院里安安静静地歇了两天,睡足了,开始往屋外跑,反正他刚怀一个月,身子不显,除了腰酸,没什么大的反应。
他现在也有产业——平安饭店的生意红火呢!
方伊池跑跑饭店,找找阿清,有回还溜达到了瑞福祥,试了新衣服,买了两捆苏杭来的布料。
他溜达不要紧,可把贺作舟急坏了。
贺六爷从司令部回到家,还没进屋就开始找方伊池,从里到外没瞧见人影,又没看见万福万禄,连警卫员都没剩几个,差点吓得动兵找人,结果天擦黑,这凤凰噔噔噔地抱着新衣服回了家,见面也不解释,先往卧房里钻。
这下把贺作舟气的,拎着方伊池的手腕子直奔床上去。
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贺六爷,笑嘻嘻地往被子里一拱:“家法啊?来。”
贺作舟哪里敢真的上家法,憋得咳嗽两声,片刻忽而笑了:“不来。”
方伊池还在得意。
“你生了,咱也不来。”贺作舟脱了外套,大马金刀地坐在床头,“闹一回,家法少一回。”
这可真的戳到了方伊池的软肋。
甭看他方才闹的时候开着玩笑说要家法,实际上晚上睡觉的时候真的想要,时常难受得拼命蹭,要不然贺六爷也不会被他折腾得夜夜难眠。
所以生下来以后不能少,少一回,方伊池心里头都难受得不得了。
打蛇打七寸,贺作舟的威胁打到了对的地方,他立刻乖觉地从被子底下爬出来,红着眼眶拉先生的手:“不能少,真不能少。”
贺作舟的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一片冰冷,甚至拨开了方伊池的手:“让你闹!”
“不闹了,先生。”他急忙把手再次塞到贺六爷的掌心里。
温暖的指尖细微颤动,贺作舟犹豫了一瞬,还是握住了:“真不闹了?”
“不闹了,”方伊池信誓旦旦地发誓,“绝对不闹了。”
贺作舟却没那么好糊弄:“那也得少一回,让你长长记性。”
方伊池撇着嘴,难受地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紧紧抱着贺六爷的脖子,光溜溜的腿也试图往腰上缠。
贺作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苦笑着托住方伊池的屁股:“嘛呢?”
他不吭声,继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