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柱子说过,在城头焚香撒花的应是王宫的妃嫔和从臣子家选出的女儿,于阗国这般,自然用来表示礼佛的心诚。
——花瓣飞舞后,神像离城百步之遥时,于阗王会出城迎接。
单飞记得柱子的言语,这时已悄然混迹在人群,紧盯着城门的方向。欢呼礼乐声,有数辆彩车从城缓缓行出,士兵见状均拜。正那辆彩车坐着一个头戴王冠的白须王者,王者之侧,竟并肩坐着个年僧人。
这和柱子说的有些不符。
单飞心微动,记得柱子只说于阗王会从车下来免冠行头面礼足之礼,却没说过有僧人会和国王同坐在王车之。
转目望去,单飞见附近的百姓望着于阗王坐的彩车时,也是有点神色诧异,想必也觉得意外。不过碍于此间威严,倒没有人敢窃窃私语。
于阗王缓缓下车,向那僧人望了眼,那僧人坐在车微微点点头。于阗王见状,这才摆手示意。
乐声停,众人屏息,于阗王摘冠赤足,在红毯铺的路缓步向百步外的神像行去。
头面礼足之礼极其类似藏边虔诚朝圣之人的拜叩之礼。众人屏息间,于阗王在红毯拜叩行进,渐渐近了行像之车。
众人均是注目在于阗王的身,单飞却是暗打量着那坐在王车的年僧人。
那僧人身穿通肩袈裟,露出的右手臂干黑如铁、甚至有些锃亮发光。
单飞不知道这人是许久没有洗澡的缘故,还是身怀独特的功夫。坐在王车之,那僧人除了和于阗王点头示意外,始终双手合十、垂长眉闭细目很有高僧的风范。
阿九对柱子等人所言是他心所想。
巫师不但控制了楼兰王,甚至算准了班氏会联合于阗,抢先一步又控制了于阗王,不然实在无法解释老道的班营会失陷在于阗城。
单飞始终猜不透巫师和范氏作对的真正用意,但他已从韦苏提婆那里知晓——巫师控制了楼兰王、斩了楼兰水曹,目标极可能是蒲昌海下的楼兰神庙、亦是剑指白狼秘地。
巫师究竟要搞什么大的动作?
单飞不知,却明白班氏的事情和他已无法脱离关系。
他救班营是在和巫师对战。
碧眼之人虽死,于阗城还应在巫师的掌控,看于阗王对那僧人毕恭毕敬的样子,莫非这僧人在控制着于阗王的举动?
单飞琢磨之际,见那僧人突然睁眼向他望来。
心微凛,单飞感觉僧人的目光直如闪电般刺来。微有凝神,单飞气涌神聚,缓缓的垂下了目光。
他知道这些人对精神控制均是极为精熟,亦明白方才那一眼蕴含着极为强烈的掌控……他若是寻常百姓,只怕已陷入神智迷失。
那僧人对旁人不望,偏偏看向他单飞,难道那僧人居然看破他的来意?
单飞暗自警惕时,那僧人却是再次闭了眼眸,双手合十再没了动静。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后,单飞着实算是身经百战,他已感觉敌方的陷阱悄然的张开,偏偏仍旧看不出门道。
若是旁人,或是惊退、或是忍不住压力开始冒进,他却仍和常人般静观其变——无论对方知道不知道他的行踪,他的目标从未变过。
于阗王已近神像。他是个苍老长者,跪拜百步,额头已有汗水冒出,等靠近佛像大车时,于阗王没有什么放松之意,神情反倒更加有些紧张。双手合十再张开,于阗王做了个要拥抱的手势,高声道:“于阗王谨代替于阗子民,恭迎飞天使者入城,佑护于阗苍生!”
单飞一怔。
于阗王声落后,众人纷纷站立欢呼,城门楼再次有花瓣漫天飞舞。与此同时,罩着雕塑的红绸缓缓滑落,露出了神像的真容。
单飞心微震。
那不是佛像,而是神像!
神像和佛像还是有不少的差别。单飞知道于阗、贵霜的一众佛像风格明显,以犍陀罗式或芨多式居多,这些佛像造型优美流畅,多是仿释迦等人生前真容所塑,以示佛如众生。但世界各地的神像却是均有不同、造型亦是特,以宣扬神之力为多。
那神像翼状焰肩、造型极为特,面容竟极其类似原人的面貌——或者更准确的说……有点像他单飞。不过他单飞没有那神像微有张扬的双翼、周身的光环、如同穿着重甲、又似燃着熊熊火焰的双肩……
飞天使者?
单飞心震颤时,蓦地想到范乡等人和他提及过飞天使者的两件往事。
——传说,远古曾有身生双翼的天使从天而降,帮蒲昌海左近的百姓清除了一场惊天灾难,这才被后人信仰崇拜称作飞天使者。
——大秦人曾流传个神秘的传说,他等祖先曾经有过极为绝望的时刻,却被从天而落的飞天使者拯救……
单飞对飞天使者虽有知晓,却不想于阗王请的神像竟也是飞天使者。
巫师控制于阗王请来飞天使者的神像是何用意?
单飞心极度困惑时,听众人欢呼声突转为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