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说话间略有分神,已被一枪刺在臂膀。
有血光飞溅。
崔景怒喝声,挥臂震断了枪杆,下一刻手的单刀本要削那骁兵的咽喉,可看到那兵士眼的惊恐,崔景关键时候却还是翻转了刀身,用刀背击那骁兵的脖颈。
那骁兵倒退跌坐时骇得脸无人色,知道若非崔景手下留情,自己已然命丧当场。崔景嗄声道:“我等是兄弟,和班氏亦是亲人般,如今你等为何要刀兵相见?”
他这般举动,有出枪的兵士已有犹豫,人群藏着的柱子再也按捺不住,要冲前去。
阿九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去救崔镇将。”
柱子急声道,他搞不懂单飞为何到现在还不出手,却想崔景难得为班氏分辨,此刻崔景落难,众人若是袖手旁观,于心何忍?
阿九着急道:“你这般出去,不正是坐实了他们指认的罪名?”
柱子一怔。
他心何尝不知这点,奈何事到临头,他这种人多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做了再说。
阿九虽是天真,终究一直在思考着单飞的吩咐,“单飞不出手,定有他的理由!”
二人说话间,崔景再躲数枪。
枪势稍缓。
崔景趁机大声道:“当年班氏义救我等,我等哪个没有吃过班氏送来的食物?”众人脸现愧色之际,崔景更道:“佛说做人本求一报还一报,班氏当年救了我等的性命,我等若还有一丝良知,应给其一个分辨的机会,而非妄自杀之。”
再避开十数枪,崔景呼喝道:“崔景死不足惜,但班氏不能毁于于阗。今日我等毁了班氏,只怕明日于阗有难,再难有相救之人……”
“阿弥陀佛。崔景……你死到临头竟还不思悔改,妄想蛊惑百姓吗?”波罗僧突道。
崔景心愤怒,霍然向波罗僧望去,他才待反驳时,波罗僧已叱道:“咄!”崔景一凛,觉得那“咄”字竟如有形之物撞在他的胸口,让他全身微凝。
两枪陡出,一枪刺崔景的肋下,一枪刺他的大腿。
那两出枪的兵士伤了崔景后反倒发怔,一时间不信是自己刺了崔景,僵立当场未动。
有白光一道刺向崔景的胸膛。
崔景被波罗僧言语束缚,一时间失魂落魄,本是躲不过那致命的袭击,可他身体被长枪刺后疼痛立生,反倒瞬间清醒。
眼看寒光及胸,崔景无从闪避,只能伸手急抓,竟硬生生握住了刺来的锐利匕首。
“为什么?”崔景看清刺来那人正是陂罗,咬牙喝道:“陂罗,你这个阴险小人,你这般作为,难道内心从无愧疚?”
他现在已知波罗僧不但控制了于阗王,还收买了陂罗。眼见匕首及胸,崔景体力随血流逝,知道再难活命,不由心一阵茫然。
陂罗难信崔景凭血肉之躯竟抓住他刺来的匕首,眼见鲜血顺着匕首刃部不停的流淌,陂罗低声道:“因为你只想做个英雄,而我不过想做个扬眉吐气的小人。”
脸现狞笑,陂罗痛恨道:“你要做你的英雄,我送你去!英雄不都是该寂寞的死去?你这种好人,不都应该被我这种小人垫脚利用?”他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后,用力前刺。
他说的是真心话、大实话。
这些年来,崔镇将在于阗本是仅次于阗王的人物,一直受人敬仰的在他之,他陂罗想取而代之,可是始终做不到。
嫉妒如毒蛇般噬咬他的胸膛,难得有这种机会让他转正,他自然不惜一切的要抓在手。
他恨崔景,不止因为崔景是镇将,而他是副将,还因为他恨自己始终无法做到崔景能做到的事情。
人性本是如此,想要毁了美好是因为自己无法得到!
“嗤”的声响。
一物突然射来。
陂罗只觉得脖颈微凉,然后察觉脖颈左右倏然如同通风般,他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却感觉自己前刺的力量已如潮水般退去,然后他听到一个平静的声音……
“你错了。英雄不应寂寞,善良也不应被利用。”
众人哗然,眼睁睁的看着陂罗的脖子如喷泉一样的血涌,骇然的扭头望向说话之人。
人群闪开处,站着一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
非像英雄。
却昂然的屹立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