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卜邑迟疑道。
房那人淡漠道:“我喜欢听你仔细的说说,你知道为什么?”
卜邑缓缓摇头。
房那人竟似看到了卜邑的举动,冷然又道:“这世的言语,本是最不能让人相信,一个人的内心在想什么,绝不能从言语去判断了。言语只是博得利益的一种手段……这世说的动听的话,通常都不会是真的。”那人言语似有感慨,“既然不是真的,那是谎言。幸好这世没有什么谎言会是天衣无缝的,只要你让其反复说多遍,若是谎言,加用心的观察,总会有破绽可寻。”
卜邑微有颤抖道:“阁下是怕我说谎。”
“卜邑,你是个聪明人。”房那人的声音带丝引导,“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可以得到更多。事成后,只要你想,你可以得到更多。”
卜邑眼有丝贪婪的光芒闪过,咽了下口水道:“那好,我仔细的再说。刘武一直对当今的天子不满,因为……他认为天子背叛了承诺。”
暗夜似传来极为轻微的冷哼声。
卜邑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道:“因此他想要报复,他执意要取回……他认为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你呢?你是否这么认为?”房人突然道。
卜邑眼闪过丝恐惧,“在下怎敢?”
“怎敢?”房人冷淡道:“是不敢?”
卜邑艰难道:“是不敢,也是认为刘武实在有些偏执!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得到了太多人没有得到的东西,哪怕做了皇帝又有什么作用?在下几次提醒刘武,可他已经陷入太深了。”
“说下去。”房那人漠漠道。
“刘武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三香的传说,于是认为三香是他唯一的机会,让在下用尽全力去找。他知道三香以无间最是神,于是假托寻找长生香求仙之名,行搜寻无间香之实。”
喉结错动,卜邑苦笑道:“但三香飘渺,不要说无间香,算是什么长生香,在下如何找得到呢。在下如果能得到长生香,早长生不死,何必还留在这里?”
众人怔住。
房人淡然道:“可你还是为刘武找到了无间香。”
卜邑身躯微颤道:“那是阁下给我的!”
夜星沉身躯震颤,急速的吐气,很快再次平静下来。单飞亦是心情激荡,这一次却不是费尽心思的去想,极力让自己保持在一种宁静专注的状态。
“我给你的?”房人似在笑,“然后呢?”
“然后阁下又给了我一头牛背生足的怪牛,坚信了刘武的想法。”卜邑声音隐带畏惧道:“刘武因此对我寻到无间香一事深信不疑,终决定要假死自封在陵墓。”
顿了许久,卜邑终道:“阁下是让……是让……”他似有个极为重大的疑问,却是迟疑不敢说出。
“说下去。”房人看出卜邑所想。卜邑鼓足勇气道:“阁下这般作为,是为了让刘武自投死路吗?”
“大胆!”
暗夜有萧杀低喝,金戈器响,有寒光要从暗夜刺出。
房内咳嗽声,寒光立隐。
许久,房人终于道:“卜邑,我说过,你是个聪明人。你若现在还想不到这点儿,倒让我怀疑。不错……”
长吁一口气,房那人轻缓道:“我是希望刘武一步步的走进自己建造的坟墓。刘武早该死了,可惜他没有死在那七个叛逆动乱时,不然倒可成一段君明臣忠、兄弟情深的佳话。”那声音说的轻描淡写,大明王听了却是不寒而栗,他突然发现,起房这人,他的那些算计实在幼稚了些。
卜邑不但眼皮在跳,五官似都在恐怖下开始变形错位,这让他的一张脸看起来更是丑陋不堪。
“卜邑,你是个聪明人。你这般聪明人,没有道理想不到我是哪个了。”房人轻叹又道。
卜邑身躯抖的如筛糠般,“在下……在下想……想得到。”他本来想说想不到,因为他知道想得到的后果极为恐怖,但他知道对方知道他想得到!
“你觉得我是哪个?”房人轻淡道。
卜邑额头汗出如雨,如同遇到最艰难的抉择般。许久的光景,不闻房人开口,卜邑感觉若不说出答案,那人如要等到地老天荒般。
那人等得。
他本是等不得,这才在冲动下杀死刘濞之子,但自从那件事后,他耐心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他知道要出气不一定要亲自出手的,那还是不成熟的手段。
他成熟了,也能有耐心去等了。
他是等得,这才一直等到父亲死后这才对父亲的情人邓通加以清算,他知道机会是等出来的;他是等得,才会先用恩师晁错之计激怒刘氏诸王,再杀了晁错全家,和诸王进行“正义”的对决,那些年的他已不止在等待机会,还会创造机会了;他是等得,这才眼睁睁的看着兄弟卖命,却同意周亚夫的计划对兄弟的性命不再理会,他那时不但会创造机会,还已学会珍惜机会,哪怕这机会是建立在兄弟的鲜血之……
卜邑却已等不得,在那种压力下,他再不说出结果、那他的心脏恐怕要爆裂开来,于是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