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正待发怒,然而有人手更快,两条绿藤迅猛探出,一条将那绳索绕缠,一条已经捆住长刀往二楼带。
少年长臂一展,顺利拿到了刀,藤蔓缩回,安静缠绕在木围栏上。
众人这时才发现,整个客栈不知何时已被细细的绿藤包裹,围栏、梁柱、身侧的桌椅上都绕满。细藤上,缀满了奇异的粉色小花,满厅幽香。
沈青松了口气的同时,怒而拍桌,“萧蕴,这便是你的诚意?”
萧蕴理直气壮:“万一待会儿打起来呢,谁会给自己的对手送武器。”
人们的视线再次被场中二人争执吸引,无人将那小花放在心上。
萧蕴的法修妙灵,见识过那些看似柔弱的藤蔓,她这时忧心忡忡,提醒身边的火灵法修,“那个木灵法修,很厉害,她并不畏惧火。”
那火灵法修中年男子模样,一身火纹法袍,朝着楚南楠的方向瞥了一眼,不屑嗤笑,“没有木灵能逃脱老夫的金乌炎火。”
如此,妙灵不再多言,她也拿不准楚南楠为什么不怕火。毕竟这世上的半妖并不多,知道半妖的人也不多。
妙灵其实很无所谓。
沈青回不回来,她都是萧蕴的法修,而且,若是柳飘飘能活着,也是对萧蕴的一种威胁。她是土灵法修,土克水,只要柳飘飘好好的,她便能好好呆在萧蕴身边,不会被丢弃。
当然沈青于萧蕴,不止是未婚妻那么简单,是两个家族的联姻,是资源的共享,代表了财富和地位。
沈家势大,萧家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搭上线,让两个孩子从小一块玩起。娶沈青,是萧蕴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件事,作为萧家继承人,他从小就被灌输这些理念。
哪怕他与沈青之间没有情,也要牢牢把她掌控在手中。
在出这档子之前,萧家自觉已经十拿九稳,沈青往日并不十分通晓情爱一事,嫁给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她也没有不情愿,随便长辈安排。
但柳飘飘不知何时将她唤醒,她某天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喜欢柳飘飘,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平日里胡逛乱窜就算了,萧蕴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悔婚,他是万万不允许的。
今天来,也是准备先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萧蕴说:“咱们两家,几十年了,不要因为这件事闹得不愉快,事情没有到最后,都还有转圜的余地,阿青,你觉得呢?”
沈青摊手:“还有什么好转圜的,我又不喜欢你,怎么可能会跟你成婚,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沈青指着他的鼻子,一点面子不给留,“你刚才说,给我朋友道歉,亲自送刀来,可仍试图抢刀,可见,你这人就是没什么诚信。你对我和柳飘飘不满,我可以理解,可他们只是受雇来帮我的,没有理由受牵连。”
沈青虽然粗枝大叶,好歹也是沈家的未来家主,她背后有家族势力,腰板硬,也不怕得罪人,“就像你带来的这些人,我何时为难过他们?你居然还放狗咬我?”
“萧蕴,你就是小肚鸡肠,没格局,还不讲信用,我真瞧不起你。”
她噼里啪啦骂了一大堆,萧蕴鼻子都快气歪了,当即拍案,“你说我小肚鸡肠?”
萧蕴指着自己的鼻子尖,“我现在是翡翠脑袋,倍儿绿!你给我戴绿帽子,我还不能生气了?你跟我订了婚,还整天跟着柳飘飘到处乱跑,跑就算了,现在还要为了他跟我退婚,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我不要面子的啊,现在全天下人都看我笑话!”
沈青更是不甘示弱:“那又怎么样,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跟你成亲,你就不能答应了退婚吗?老缠着我不放,要不是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早就告诉我爹了。我现在是给你留面儿,别不识抬举!”
……
每次见面,都要先吵一架,整个大厅里,只能得见他们的争吵声。
有住宿的客人被吵醒,披着衣裳出来站在走廊上骂:
“搞什么幺蛾子大半夜不睡觉!”
“有病吧,找死吧!”
“带几个法修就了不起啊,知道爷爷是谁吗?”
“别他妈瞎嚷嚷了行不行!!”
楚南楠招来乌月,交给她两颗东珠,让她去把东珠转交给客栈掌柜,提前赔了拆房子的钱。
至于闹事的客人,胆小势弱的自然会逃跑,胆大厉害的要动手也不拦着,越乱越好。
乌月领了命,蹬蹬蹬就去找缩在柜台下面的掌柜,从那帮牵大狗的修士进来,他就害怕得躲在柜台下不敢冒头。
乌月把东珠交给他,他抬头一看,二三楼已经嚷嚷开了,正跟楼下萧蕴带来的法修们乱骂,已经准备撸袖子干架。
神仙打架,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招惹得起的。掌柜的长叹一声,接了珠子。这两颗东珠,也够买他的客栈了,他叫上跑堂伙计,伙夫婆子,一齐打算从后门溜走。
自接了刀,谢风遥匆匆将刀鞘塞给楚南楠,人就不见了踪影。
他带着五虎,偷偷溜到了后门。
后门站着一对法武修,和一个牵狼犬的驯兽师。
五虎身形已经恢复至正常老虎大小,它还能更大,但那样走廊就塞不下。一人一虎悄无声息地靠近,谢风遥脊背紧贴着墙壁,忽然停下,五虎也跟着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