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倾卓下意识缩回手,抬眸对上褚怀霜担忧的目光,她只是犹豫一瞬,主动将手又递了出去。
她清楚,怀霜若是发现端倪,她自然是瞒不住的。
为她把脉片刻,褚怀霜便皱起眉。
游倾卓至少损了五成的血,若换作旁人,损失全身三成的血,便会危及性命。
“你啊,每次都仗着有‘毓苓血’,让自己痛苦。”她轻叹一声,翻身下榻,抱起游倾卓,施术将她的衣物除尽,让她和自己躺在一起。
“可有及时服药?”褚怀霜边拥着游倾卓,给她渡自己的妖息,边问。
“……嗯,姑姑每天都盯着我吃药。”良久,怀中的小道侣才作答,声音极轻。既然被褚怀霜识破,她已不打算再强撑。
褚怀霜又问了她服用的丹药,听罢,稍稍安心了些。至少她们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单冬凌和千柠既擅长医术,又热心,不至于让小道侣在自己昏睡期间受苦。
在她怀里依偎了约莫一刻钟,游倾卓忽道:“怀霜,我又记起来些事,你要听么?”
“我听。”褚怀霜心中一惊,忙点头。
“应该是上辈子的事。”游倾卓慢慢地道,“为了能让身体产出‘毓苓血’,我吞了许多修士。”
褚怀霜的手一顿。
“我依靠消化那些修士,源源不断地恢复灵力与妖息,又将灵力与妖息转化为‘毓苓血’,再放血,给泷诉和他受伤的部下治疗。”游倾卓道,语气无波无澜,“我反反复复做着这样的事,日子一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救人,还是害人……那些饮我血而重获新生的、垂死的赤龙族人,都很感激我,将我视作神明遗留下来的至宝。可那些在我腹中挣扎过的修士,便是永永远远地死去了,连魂魄也没法离开我的身体,渐渐地,亡魂在我的内室洞府里聚集起来。”
褚怀霜一言不发地听她讲述。
“吞噬一座城的修士后,我整夜整夜都在做噩梦。”游倾卓继续道,“我梦见他们的家眷在哭泣,梦见他们惨叫着、挣扎着化作血肉,也梦见我自己被万箭穿心,妖身千疮百孔,饱受剧痛却无法死去。”
道出这番话时,她心有余悸般打了个寒颤。
“没有人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我才能不再做这样的事,也没人能将我从泷诉的身边带出去。”
她疲倦地闭起眼,喃喃:“我以为,我真的就要这样麻木地苟活下去了。但是怀霜,我最终……还是等到你来接我了。”
褚怀霜一怔,肯定地摇头:“没有,我所做过的事,只是杀了你。”
游倾卓却伏在她怀里轻声笑起来。
“怀霜,你好傻呀。”笑够了,她悠悠道,“要是你不来接我,我们怎么会跑到境外妖域避难?又怎么会有柔柔呢?”
褚怀霜呆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只觉两辈子都堵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她看向怀中小道侣,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对小道侣说什么,欲言又止时,只听游倾卓道:“怀霜,我困了,让我靠着你歇一会儿,不用再给我渡妖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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