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温柳年道,“先去向师爷道歉认错。”
楚勉赶忙点头跟上,虽说心里依旧担心会被尚云泽揍,但只要一想到以后可以三不五时去找温大人,便觉得即便是被揍一顿也无妨。暗卫看着他眼底的光亮,也有些摸不清头脑——这人脑袋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当真有这么喜欢大人?
不过话说回来,亏得大当家这阵子不在家,否则若是知道有这么一人,还不知会闹出些什么事情。
见着楚勉登门,尚云泽虽说心里依旧窝火,却也看在温柳年的面子上勉强接受所谓道歉,至于木青山便更加不会将此放在心上,反而有些担心温柳——毕竟一来就偷贴身衣物,又指使小混混胡作非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君子所为。
“师爷不必担忧。”温柳年道,“本官自有分寸。”
既然得了温柳年同意,楚勉便当真开始日日往温府里头跑,倒也是不客气。虽说每回温柳年身边都守着两名暗卫,想离近一些都不可能,但是能如此一道讨论文史典籍,便已经是先前想也不敢想的事,也算是得偿所愿,满足得紧。
“最近楚王爷似乎挺忙?”这日温柳年一边磨墨,一边随口问。
“是啊,也不知在忙些什么,都连着好几天了,都是深夜才回来,大哥也是一样。”楚勉道。
“大概是因为快过年了吧。”温柳年道,“所以会格外忙碌一些。”
“往年也没见这么忙。”楚勉道,“不过这样才好,没人管我。”
“小少爷为何不去帮王爷做事?”温柳年继续问。
“我对舞刀弄枪之事没兴趣。”楚勉道,“只想做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就如同大人这样!”
“小少爷过誉了。”温柳年摇头,“本官才疏学浅,如何担得起名满天下四个字。”
“大人这话便是自谦了。”楚勉闻言摇头,看着似乎有长篇大论表白的趋势。温柳年赶紧转移话题道:“快过年了,不知城内可有开善堂的习俗?”
“什么开善堂?”楚勉闻言不解。
“看着大鲲城的百姓也不算富裕,快过年了,地方官府可会送些米面粮油给百姓?”温柳年解释。
“偶尔会有,不过今年也没听爹提起过。”楚勉道,“本地百姓虽说不富裕,吃饭还是没问题的,不需要官府接济,大人不必担心。”
温柳年点点头,心里却是微微皱眉,这些年楚恒向朝廷要走了不少银子,现在看来一没有兴建城镇,二没有接济百姓,那大批银钱想来不是被贪污私藏,便是被投到了军队之中。想起先前叶瑾所言,说楚恒在军中的威信要远高于皇上,两厢联系起来,多少也能猜到些许原因。
果然,晚上沈千枫回来也说探听到消息,楚恒手下的军队所拿到的垧银,要比朝廷规定数额多上不少,这还只是普通士兵,若换作教头副官,只怕还要更加夸张。
“拿朝廷调拨给百姓的银子,用来给自己收买军心,倒是一笔便宜买卖。”温柳年摇头,“这城内房屋破旧不堪,百姓冒着有海寇的危险也要出海打渔,将士们却过得舒坦自在,也难怪个个对楚恒死心塌地。”
“大人下一步有何想法?”叶瑾问。
“三尺浪上神出鬼没的海寇,应当就是楚恒的障眼法。”温柳年道。“毕竟若是东海当真如此不消停,自然要集中力量先剿匪,那么这破破烂烂的城镇,与贫寒饥渴的百姓,也就有了解释搪塞的借口。”
“可要想个办法。先去三尺浪那头看看?”叶瑾问。
“现在倒是不着急。”温柳年摇摇头,“已经有人前去查看,想必不日便会有结果。”
“谁?”叶瑾好奇问。
“咳咳。”温柳年道,“西南王。”
“谁?!”叶瑾震惊。
“西南王。温柳年只好重复了一遍。
“段白月?”叶瑾又问。
温柳年继续点头——总归当初段王说的是“切莫让叶谷主看到红甲狼”,而不是“切莫让叶谷主知道本王行踪”,所以说一说大概也无妨。
“段白月怎么会来大鲲城?”叶瑾惊怒。
“为何不能来?沐阳城离这里也不算远。”温柳年眨眨眼睛,“况且临行前皇上就说过,若是有困难,尽管找西南王便是。”
“居然还下过这种旨?”叶瑾闻言歪嘴角,一把揪住沈千枫,“走,我们去见见段白月。”
“要见可以,总得有个理由。”沈千枫哭笑不得拉住他,“现在西南王既已与大人有了计划,又在帮皇上做事,按理来说应当与我们是一路人。若非迫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打扰为好,免得被楚恒觉察,又打乱了原本的部署。”
“但是……”叶瑾在屋里转圈。
“但是什么?”沈千枫与温柳年都看他。
叶瑾语塞,心里那叫一个憋闷啊。
这要如何说?
眼睁睁看他黑风煞气出了门,沈千枫无奈追上去,温柳年坐在桌边,心里头却是松了口气。还当谷主听到西南王来了,第一反应便是想要红甲狼,没想到居然提都没有提。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叶谷主与西南王之间有过何种纠葛,为何一提起来便像是要吃人一般?
真是非常吓人。
又过了两日,温柳年正趴在床上铺被子,突然就听窗外传来一阵声响,而后便是暗卫的声音:“谁?!”
“在下段念。”对方道,“王爷有话想与大人讲。”
西南王?温柳年心里一喜,赶忙披好衣服,下床将门打开。
外头天气很冷,又在飘着小雨,两人肩头皆有些沾湿。温柳年心里过意不去,赶忙煮了热茶过来。
“红甲狼没事吧?”段白月开口便问。
“西南王放心,都很精神。”温柳年打开小瓷罐,将红甲狼放出来给他看。
段白月明显松了口气。
“不知三尺浪那头可有收获?”温柳年小心翼翼问。
“有。”段白月点头,“说是海寇,其实根本就是楚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