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一介书生,虽为生活所迫,不得已沾染上铜臭,但他内心深处依旧向往的是与一佳人花前月下,吟诗作画。
不知她会是那位佳人吗?
李宛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惦记着,她正在去往安阳镇的牛车上。
她们终于在镇上大集前顺利赶工完成。
手里的包袱被秀秀紧紧捏着,生怕下一刻就会不翼而飞。
看得李宛直好笑,她不由自主地调侃道:“再捏紧些,包袱都要被拽破了。”
秀秀本就神情紧绷,听到这句话,吓得立马松开了手,目光直直地打量着自己刚才紧捏的位置,发现没有破洞,心才松懈下来。
李宛被秀秀呆萌的反应逗笑了,一时竟有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气中荡起层层涟漪,轻轻缓缓地传进秀秀的耳里,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宛姐姐刚刚是故意逗她的,搂过身旁之人的手臂,撒着娇。
牛车颠簸着驶到镇门口,两人下了牛车,径直向锦绣坊而去。
店内小厮远远就看到两人的身影,大步冲到柜台前,叫嚷道:“来了,掌柜,来了来了。”
孙掌柜猛地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小厮,正欲开口斥责,就被一道轻柔的声音所打断。
“孙掌柜。”开口的是李宛。
她的声音如涓涓泉水般,温婉柔和。
终是盼来等待已久的佳人,孙掌柜神情呆愣了一瞬,心跳也有些乱了节拍,不知不觉耳际竟爬上一抹红云。
两个小厮看着自家掌柜的变化,憋着笑,交换了个你懂我懂的眼神,没有再做停留,忙去招呼店内的客人。
李宛见孙掌柜怔愣在原地,以为他早已忘记了自己,毕竟店内每天来往的客人多,她又有段时间没过来了,忘了很正常,于是解释道:“孙掌柜,我是上次过来卖成衣的那位,你还有印象吗?”
有印象,当然有印象,孙掌柜心里暗暗答道。
随即轻咳一声,端出一副他读书时颇受女子追捧的书生做派,左手背至身后,右手捋袖于前,不急不缓地说道:“不知小娘子此番过来所为何事?”
说话也有些怪腔怪调,听得李宛满脸疑惑。
她侧过头去,对着秀秀做了个口型:孙掌柜这是...怎么啦?
秀秀也是一头雾水,摇了摇头,她记得孙掌柜以前不是这样的。
罢了,还是说正事吧。
李宛拿出包袱里新做好的成衣,照旧放在孙掌柜面前。
“这是我和秀秀一起新制的成衣,掌柜你来看看?”
她刚进门时已经看到后排陈列的衣裳,就是上次她卖的那种,刚刚聊天的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卖出了两套,看来确实卖得不错,瞬间对新制的这套更有信心了。
孙掌柜轻抬衣袖举止从容地接过那套新衣,先是入手摸了下材质,再观衣服式样,最后再端详起绣样。
材质是丝帛,较上次好;式样与上次无异;只是这绣样,他一时有些拿不准。
似花又不全是花,似藤蔓缠绕,又好似枝间新绿,相互交叉排列,形成清晰的纹理,掩映在袖口两侧,又藏于裙摆中。
若是穿上在花园中行步,那就仿如仙子踏着浮云而来,聘聘婷婷,袅袅娜娜。
孙掌柜有些失神地畅想着,远处的仙子正一步步向他靠近,面容也逐渐变得清晰,来至身前时样貌竟与印象中小娘子的容颜重叠起来。
他顿时恍然一惊,瞬间清醒过来,面上一热,自己这是怎么了?
神色尴尬地引着李宛和秀秀去了里间。
商量价格时他总会有意无意抬起头盯着李宛看,那□□裸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贪婪。
李宛只顾着斟酌价格没有注意到,但一切却都落入秀秀眼中。
她将李宛扯远了些,自己则横跨在两人中间,转头时还斜睨了孙掌柜一眼。
没想到孙掌柜竟觊觎起宛姐姐,回去一定要跟虎子哥说,下次要虎子哥带她们来,看他还敢不敢打宛姐姐的主意。
几个来回后,新衣的价格最终敲定下来,一两半。
李宛打算分给秀秀半两银子,但秀秀不肯要,只肯收三百文,在她看来她只简单绣了些花纹,三百文都有些多,若是换作绣绣帕的话,估计她最多只能赚六十文,现在已经很多了。
她还欠宛姐姐四百文,等阿爹吃完药身体好了,她一定努力赚钱还。
李宛见秀秀心意已绝,也只好作罢。
两人去药铺买完药就乘牛车回村了。
此时县城某条巷子的小院内,斥责声呈雷霆之势。
“什么,没找到?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找了这么些天竟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你,还有你们。”蒋文奇怒吼着,声音因暴怒而有些颤抖,手上端着的茶杯也砸落在地。
底下跪了一片,纷纷低垂着头,作噤声状。
蒋文奇越想越气,到嘴的天鹅肉就这么飞了。
想到美人那玲珑的琼鼻,点绛的朱唇,婀娜的身姿,还有那娇滴滴的声音,勾得他心尖儿直颤,竟就这么飞了。
不甘心,他不甘心。
桌上的紫砂壶陡然被他举起,重重地向地面摔去,
啪的一声瞬间摔成碎片。
脑袋一阵轰鸣的同时,他蓦地想到,“刚才是说还有哪个镇没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