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在张家村的大道上,李容一直在不停抱怨。
“阿娘,你干嘛不让我在那儿吃完饭再走?还怕我会吃穷她?她家虽是破了些,但她那玉镯还有那银钗可都值钱着呢,也不知她哪儿来的?”
“可能是...是她自己买的。”李黄氏思索一息后答道,她不知道二丫怎会变成现在这样,早知道她这样,当时自己就不该唤她一起。她怕二丫知道张屠户富庶,会上门打秋风,只得这样言道。
“也是,在那种地方待着确实得有一两件像样的首饰,兴不得她某个主顾送的。”李容想到那首饰有些心热,要是戴在她身上,够她显摆好一阵了。
“对了,三妹她夫君是做什么的?”
李黄氏的心陡然一紧,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李容问完后自己又呢喃道:“看那屋子旧成那样,又破又小,想来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她也没有再问。
至于李宛这五年过得怎样,又是如何从那地方出来的,她一点都不关心。
现在还有这么一副好皮囊,可跟着这样一个穷酸户,每天围着柴米油盐转,再好看的皮囊也新鲜不了几个月,搞不好连那两件首饰也得当了个干净。李容暗暗思量着,想到此,她对那首饰的执念散了些。
“大姐,那老婆子对你态度好些没?没有再打你了吧。”她转头问李宁。
李宁抬起头,战战兢兢道:“没...没有了。”
她将衣袖往下扯了扯,手指微微弯曲,尽力遮掩着。
李容看到她大姐这副软弱可欺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抓住她的胳膊喝道:“你知道为什么那老婆子敢这么欺负你吗,就是你胆子太小了,你说你天天忙里忙外,得空还要做绣活赚银子,她凭什么对你吆五喝六的。”
“疼疼疼。”李宁轻声唤着。
李容放开了手,撩起她的袖口,胳膊上一片青紫掐痕。
“你不是说她没打你了吗?怎的又这样。”她质问道。
李宁挣扎着放下衣袖,“我这半个月没有卖绣活,没能上交银子给她,她以为我偷偷藏下当私房钱了,这才掐了我几下,不过没事我这几天赶赶也能赶出几条绣帕出来,到时卖了就上交给她。”
李黄氏看到掐痕一阵心疼,转而对大丫说道:“竟被掐成这样,那死老婆子下手真狠,你回去后记得将桑叶捣成汁敷在胳膊上,多敷几天就不痛了。大丫你再熬熬,很快就能熬出头了,阿娘就是这样熬过来的。”
“我知道的,阿娘。”李宁说道。
从小听得最多的就是熬,在家做姑娘时要她们熬,出嫁后还要她们熬,要熬你们熬我不熬,李容怒瞪对面两人一眼,疾步走了。
她就是不想熬才不愿嫁给柳宏的,他家太穷了,就是对她好又怎样,能当饭吃吗,能换来好看的衣衫和首饰吗,能衣食无忧吗,都不能,那她凭什么要陪他熬。嫁给现在这个不说锦衣玉食,但至少不会吃了上顿愁下顿。
当初她愿与柳宏逢场作戏,还不是怕被卖。
小弟病重,爹娘四处都借不到钱,只能卖女。
大姐当时十五,正到了说人家的年纪,爹娘不会卖。
而她那时已有十二,三妹才十岁,按理说爹娘最先考虑的会是卖她。
可柳宏是爹至交的独子,只要让爹以为柳宏对她有心思,她爹绝对愿意成全这对好事,这样她就不会被卖了。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三妹被卖了出去。
果然人的命是由自己去掌握的,相比三妹在那地方待了五年,好不容易出来又嫁给这样一个破落户,她自己可幸福多了。
*
李宛晚上整理添箱礼时发现了一方做工精美的绣帕,手帕上绣着鸳鸯戏水交颈缠绵,很是应景。
她当时收礼时怕到时会分不清,便将所收的礼按人名分开,她抬头一看,宁,是原主大姐送的。
当时她们三个一齐来时,她只匆匆扫了几眼,可每次扫去时大姐都低头捻着指头,一言不发,她也就没太在意,没想到大姐竟准备得如此用心。
绣帕的布料不算好,但无论是绣样还是绣技都极其用心,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她领了这份情。
翌日成亲礼上,一道视线看着李宛出门后默默垂泪离去,没有人注意她离开的身影。
鞭炮声,鼓乐声,还有村里人的哄闹声环绕了整个院落。
穿着一身喜服的张彪早已迫不及待,他眉目焦灼,恨不得直接将李宛从隔壁掳过来,送进新房。
撒完喜钱一番热闹过后,张彪关紧房门,将李宛紧紧搂在怀里。
“张大哥,你干嘛,外面还有好多人呢,你松开些。”
“我实在太想你了,让我再抱会儿,这半个月你都不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张彪贪恋地拥抱着。
女子头上的红盖头被某人拨开一角,接着被大力掀开,露出倾城般的容颜。
只见她红唇因惊讶而微微张开,峨眉淡扫,薄施粉黛,双眼好似泛着春光,琼姿花貌,娇艳欲滴。
张彪掀开后又慌忙盖上,紧搂的手臂也缓缓松开。
“不好看吗?”李宛不知为何他突然盖上,细声问道。
“好看,太美了。”张彪讷讷道。
“那你怎么立刻盖上?”
“我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好像在做梦一样,我竟真的娶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