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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侍郎袁维新退了班就直奔燕王府。
王府正厅内,坐在主座上的公孙毅支着头,看着正在抿茶的袁维新懒懒道:“什么要紧事还要舅父亲自跑来?”
袁维新抬头道:“殿下真没听说?”
公孙毅用眼神询问旁边站着的战青,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袁维新接着道:“也难怪,案子是今天才递过来的。”
公孙毅:“命案?”
“正是,陈相家的那位祖宗,打死了隋大监手下的家奴!”
公孙毅一扬眉:“哦?起因呢?”
袁维新道:“为了柳依巷的小倌于阿九,隋大监的人要接于阿九过府,被陈鹏程拦下,非要他陪着吃酒。”他继续道:“隋家人当然不依,混乱争执中,隋家一位家奴被打在后脑,死在当场。”
公孙毅:“这好办,治了陈家家奴的死罪便是了。”
袁维新叹气道:“难就难在,最后这一下,是陈鹏程下的手,围观者众多,想赖是赖不掉的。”
他继续说:“后来才得知,那死的家奴竟是隋大监的弟子……褚家也是消息灵通,现在正不遗余力地怂恿隋大监不要善罢甘休呢!”
公孙毅轻哼一声:“大监岂是他能鼓动得了的……谁报的案?”
“思尘居的老板,申钰。”
思尘居……有意思。
“本来案子是报在京兆府上,那京兆府尹程明狡猾的狠,见两家他都得罪不起,立马把这烫手的山芋上交了刑部。”
公孙毅慢慢掀着茶碗盖道:“程明这个京兆府尹做得时间是不是有些长了……舅父先行回去吧,我自有办法。”
待袁维新走后,公孙毅问道:“裴澜的底细可查清楚了?”
战青躬身道:“裴怀德的确有两个儿子,次子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幼时被寄养在寺庙里,所以不了解裴家的人只知道大公子裴渊,那夜……他正是去找思尘居的老板申钰。”
“还有一个细节,”战青继续道:“裴澜幼时与同驻边关的定北侯世子舒恒相交甚好。”
“哦?”
舒恒……思尘居……陈家……
公孙毅一下一下点着桌子,这小狐狸莫不是要玩连环计?
他勾起嘴角,真是狡猾!
一大清早,裴澜便看见程明瘫在椅子上长吁短叹。
他上前问道:“大人何事烦恼?”
程明:“我听了你的劝将思尘居命案交到了刑部,确实,本官也觉得这烫手山芋早点抛出去的好……可哪成想,今早竟被刑部以案情查明不详为由驳了回来!”
他忿忿道:“哪里就不详了?再说命案上交刑部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驳回的道理!”随即叹气道:“哎……看来刑部也不想趟这浑水,我这京兆府尹怕是要做到头喽!”
京兆府自然是不能去抓陈鹏程,此事还必得刑部去办才能善了,裴澜想起今早才让阿戌将礼物退回王府,暗自苦笑:看来凡事不能做得太决绝。
他对程明道:“大人可将卷宗交与下官,下官愿意再跑一趟刑部。”
既然裴澜愿意揽下,自然心中有数,程明又想起给裴澜的背景,转忧为喜道:“当真?”
裴澜笑着一揖道:“为大人分忧,乃是下官之责。”
程明忙扶住裴澜的胳膊,冲门口的仆役道:“快去给裴大人备车!”
公孙毅只是挂了个刑部尚书的名,平日到底在不在刑部当值裴澜还真吃不准。
索性,他让车夫直接到了王府。
燕王府坐落于皇宫正南,占地广阔,戒备森严,门楣上的燕亲王府四个烫金大字乃是高宗亲笔所提,气派十足。
裴澜立在门前,正犹豫着怎么通报自己来路的时候,正巧战青从大门迈步出来。
看见裴澜后,武功盖世的战青竟然脚下踩空,险些跌下台阶……
他稳住身形,立马上前一揖道:“裴公子,殿下正在府中,请随我来。”
他伸手便要接裴澜手里的卷宗,裴澜侧身躲过,笑道:“你家主子才把这烫手山芋甩出来,你要是接了,裴某可拍拍屁股走人了!”
战青心道:若是你肯垂爱,就是一座大山,自家主子也能接得住。
心中所想自是不能明言,他走在前面,引着裴澜到了王府后花园。
此时一袭白色劲装男子正在花园中间的空地练剑,只见一把长剑在他手中犹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剑光厉厉,剑气拔山,白衣男子如游龙般行走于耀眼的剑影之中,真乃是人剑合一。
裴澜不由得叫了一声“好!”
他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他懂得看剑法,公孙毅这套剑法堪称精妙。
只是虽然手上动作精妙,腿上却有个小小破绽,或者说他很怕右腿先发力,踢腿落地刻意都用左腿。
此刻公孙毅已经立定收剑,他将长剑交给战青,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走到了裴澜面前。
公孙毅:“准驸
', ' ')('马爷能屈尊来这王府,本王真是有幸了。”
其实想要招裴澜为驸马的是陈皇后,四公主乃是她唯一所出,选驸马自然要选个能依仗的。
只是如今陈家正在风口浪尖上,自然不能这般昭然若揭,最后她依了父亲陈宥良的建议,与高宗商议,将驸马爷的人选定在了状元郎李高的身上。
裴澜之所以暗示长公主皇上属意他为驸马,就是想借着长公主的口,让公孙毅对自己死心。
可如今他有求于燕王,态度就该随势而变了。
裴澜知道公孙毅心中有怨言,并没有马上接话,只是笑着盯看公孙毅,毫无避讳。
这算是他头一次近距离的观瞧公孙毅的容貌,那一夜混沌,他也只记个大概,虽然裴澜自认心如止水,但是面前这样英气逼人,潇洒刚毅的男子的确让他欣赏不已。
公孙毅被他看得心旌摇曳,不自觉地搭上他的肩膀。
裴澜不似之前的拒人千里,竟然没有躲开,他由衷道:“王爷文武双全,真乃人中龙凤!”
公孙毅嘴角一耷拉:“这马屁还是留给你家程大人吧,本王可受不起。”
裴澜笑道:“这案子就是王爷一拍板的事,何苦为难京兆府呢!”
公孙毅看着他手中的卷宗,若有所思,慢慢道出两个字:“舒恒……”
裴澜心下一惊,脸色不免僵了僵。
公孙毅:“是你旧友?”
眉毛不易察觉地轻轻一展,裴澜道:“也谈不上,下官与定北侯世子早年在边关一起玩过。”
公孙毅:“若只是家仇,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这案子我收下,陈鹏程罪不至死,我相信你自有办法让隋国忠松口。”
裴澜:“我为何要放陈鹏程一马?”
“你可知当年……”公孙毅慢慢踱到他身后:“是谁传的圣旨?”
裴澜猛然转身直视公孙毅。
公孙毅别有深意道:“裴大人,看问题不要太浅显。”
他随即正色道:“程明尸位素餐,本王可以参他个不作为,陈鹏程一个废物点心死不足惜,但他是吏部侍郎陈仲平的宝贝儿子,你有恩于陈家,他又巴不得与裴家交好,让他任你做这个京兆府尹,轻而易举。”
裴澜眸光转动,暗自权衡:既然留在了京都,自然是权利越大越好。
见他这般工于心计,公孙毅暗笑:这小狐狸还真是一点亏也不吃。
裴澜:“下官该如何感谢殿下?”这句话算是与公孙毅达成了一致。
公孙毅将身体贴近,用手掐住裴澜光洁的下巴,裴澜被迫抬头与其对视。
公孙毅刚练完功还没有消汗,在阳光的映射下,晶莹的汗珠自额头划过眉尖,再顺着鬓角勾过刀削般的下颌线滴落在地,真是将成熟男子的性感魅力彰显得淋漓尽致。
他哑着声音道:“本王若是说想要你的一颗真心,不知裴大人舍不舍得下?”
裴澜没有回避他灼热的眼神,他笑得和柔温顺:“下官早就没了真心,若是殿下还没腻了我这身子,在下倒是随时奉陪。”
公孙毅顺着鼻息轻哼一声:“你不必这样激我,若是本王等得不耐了,指不定哪天就霸王硬上弓!”
说完放开裴澜的下巴,拽过他手中的卷宗,将帕子丢在了他的身上。
裴澜举着帕子双膝跪地,恭恭敬敬道:“谢殿下恩典!”
褚家那边不管如何怂恿,也抵不过九儿温言软语几句话,皇后虽然暂时失了势,但是陈家的地位摆在那,皇上的态度又是晦暗莫测,隋国忠没必要把脸撕破。
好在那弟子是个孤儿,陈家赔了千两白银,这事就算不了了之了,
当然,陈鹏程免不得要受陈仲平的一顿皮肉之苦,只是打骂禁足这都是小事,册封陈鹏程侯爵世子的旨意,怕是没指望了。
本来程明还暗喜刑部总算接了这难办的案子,哪成想大殿上莫名其妙被御史大夫参了一本,不日就被贬到了地方……还在他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裴澜已经上任京兆府尹。
转眼到了初秋,这日风和日丽,正巧裴澜休沐,他带着云柯和卫宁来到了靖西胡同的武官处。
大概此刻正是卫兵操练的时辰,卫宁通禀后等了约小半个时辰,里面才急急走出一位一身戎装的魁梧男子。
男子情绪有些激动,待看见裴澜后又停住脚步迟疑不前。
裴澜鼻子一酸:“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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