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狼狈啊。
谢珏厌恶地看着倒影里的自己,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明明方楚宁都活着,你为什么还会反覆地做那样的噩梦?
你要自我折磨到什么时候?
“我告诉你,你又能怎么办?”谢珏平静地问,“你能驱赶我的噩梦,还是能代替我做这样的噩梦,你轻飘飘地说一句没事,我还在,就能抚慰我那段时间的煎熬?就能让我有一个平静的夜晚?这是我自己的心魔,只能我自己去克服,谁都帮不了,我告诉你,只是徒增烦恼,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
他是一个经常自困的人。
一旦有了心病就很难医治,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知道自己的心病是方楚宁,可他束手无策。
当年侯府覆灭后,他来不及救父亲,母亲,和大哥们,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场婚礼变成葬礼,他与谢珏扶棺北上,他也是每晚都在做噩梦。
他梦见的不是侯府血流成河,而是他的父亲,母亲们,大哥与姐姐不断地问他,听风,你为何来得这么迟?
你去哪儿,为何晚了一日?
他在梦中痛苦地回答,他去治眼睛了,他的眼睛太疼,赶路时又旧疾复发,若是不好好治疗会变成瞎子。
父亲问,你的眼睛,比我们的命更重要吗?
谢珏万箭穿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那样的噩梦,无数次在梦中被这句话戳成窟窿,血流成河,他清醒地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错,是宇文景的错,是权力纷争的错。
他清醒地知道,即便是他晚了一步,他的父亲,母亲,大哥和姐姐都不会责怪他,大哥甚至会说,我们听风的眼睛这么好看,当然最重要。
他知道没有人会怪他迟一日。
可即便是这样的清醒地意识到,不是他的错,他依然沉沦于痛苦中,难以自拔,他花了数年的时间战胜梦魇,渐渐的不再做那场噩梦,可他从未从那一场悲伤里走出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谢珏比谁都委屈,他也不愿意在噩梦中反覆地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