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少爷那方面不行的事儿大家伙儿都知道,据说他刚娶大夫人和二夫人进门的时候还去她们屋子里住住,等三夫人进门的时候,正赶上大夫人怀上了,大少爷这个二十四孝老公天天不离左右,伺候她就跟伺候皇帝祖宗一般,仿佛她生的不是凡胎,而是龙子似的那么金贵。
三夫人的屋子他是一步都没有踏入过。
等孩子生下来了,大夫人没有道理一人享受独宠了,也撒手人寰了,大少爷正式开始无能了。
所以,安园四面八方的嘴巴里嚼着的八卦,除了大少爷不能人事之外,就是三夫人是个雏儿。
也不怪乎,二十岁的好韶华,独守空房,守了活寡,脾气乖戾了一些。
她当年是年少无知,被安以墨的外表俘虏,任他怎么苦言相拒,她都死命地削减了脑袋想要往他身边儿挤。
而裘夔也坐享其成地看着妹妹跳了火坑,只要火坑里面有宝箱,牺牲个妹子又何妨?再说,这也是她自己选的,赖不着谁。
一想到自己那一时的糊涂,裘诗痕就气不打一出来。她本是盘算得很好,老大老二都是体弱多病的主儿,等她们不行了,她自然就会被扶正,到时候她再争争气,生个大胖小子出来,把那没娘的宝儿给取代了,就万事大吉了。
没有想到她这片肥沃的土地,就没人耕种,无奈只能把别人家的苗插过来供着。
外人都说,三夫人对宝儿真是好,就像亲生的一样。
三夫人自己最知道,这他娘的就是个扯,她恨不能把这仅存的果实揉碎了剁成果酱。
“哎,真是无聊,做点什么好呢?”
“不如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小丫头提醒道。
“哦,对了,今天是该去请安的日子了,每次都让那两个女人抢在前面,难得我今天起的早,走,我们这就去。”
裘诗痕好不容易提起点精神,“去把那不爱走动的我家嫂子给请出来,一起去请安。”
裘诗痕口中的嫂子,就是裘夔的一房小妾,平日里在安园走动的极少,脸很生。没过一会她就过来了,低声地说:“妹妹,今天这么早就起了啊。”
“是啊,带着嫂子去给我家老祖宗请安去,毕竟吃着人家用着人家呢,是吧。”
裘诗痕向来没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派来一个人帮她吧,就派来这么个软柿子,住了也快两个月了,什么建树都没有。
就这样,裘诗痕就像只骄傲的小母鸡一样,趾高气扬地牵着自己的嫂子往老太太屋子去了,往日她都是最后的一个,今天她可有的翻身的了。
刚一拐弯,从老太太房门口的另外一侧长廊里,闪出了柳若素和小婉的影,裘诗痕当仁不让地快步走着,而柳若素也不似往常那般弱柳扶风的,两个人就好像在比较脚程似的,气势十足地对冲过来,几乎是同时达到房门口,同时转身,同时叫了一声娘——
同时愣住。
往常这时,屋子里面肯定已经跪着那个从天而降的正房夫人了。
她就好像摸透了老太太的作息时间一样,总能赶在她起身后第一刻来请安,不早一分,也不晚一分。
那眼睛低垂,手中的茶杯总能正正好好地递在老太太手前。
细节之处见功夫。
可今天,她却失足了,她没来呢。
嘿,爷发达了,总算让爷逮着你一回“不慎”了!
裘诗痕撞了一下柳若素的胳膊,柳若素往回一退,自己不做坏人,倒是借力把小婉一推,那丫鬟正好踩着裘诗痕的脚丫子,两伙人马就这样在房门口就剑拔弩张了,老夫人哼了一声。
“这都干嘛呢?你们是来请安的,还是来气我的?”
“娘,媳妇当然是来请安的。”裘诗痕嘴皮子更快,到底是狠狠踩了小婉一脚,然后才张牙舞爪地奔进去,柳若素紧随其后,不动声色,却袖子里藏了一小壶上好的茶叶,那可是柳家花了大价钱搞到手的。
“娘,今天怎么没见姨娘?”
裘诗痕嘴皮子和脚都快,就是脑子慢半拍,柳若素翻着白眼,料想老太太也不会太高兴。果然,安老夫人咳嗽了两声。
“一大早跟柔柔上山去了。”
柳若素听见这两声咳嗽,仪态万千地变出那小壶茶叶,递给了秦妈妈,有礼有节地说:“娘,快入冬了,开始荒燥了,这是上等的暖茶,适合天冷的时候喝,暖胃。”
“还是素素贴心,识大体,懂情趣,安家交给你打理,我也放心,这园子外啊,三天两头的出事,我操碎了心,以笙也指望不上——”
裘诗痕看自己败下阵来,又故技重施,“娘,您不是还有宝儿呢么?这些天哪我带着宝儿去私塾上课,先生都夸他不愧是咱们安家的小少爷,脑子灵光。”
“宝儿就跟你亲,你也劳苦功高。”
裘诗痕得意地瞟了一眼老二,她们之间的争斗是无止无休了。
这个时候,倒是平素只管看不会说的裘家小妾说话了,说的不多,声音不大,却是醍醐灌顶,立马把两个夫人都比下去了。
“今早怎么不见大夫人呢?”
是啊,光顾着内部斗争了,忘记了一致对外,这还有个没收拾干净的填房占着茅坑呢,如此大好时机,怎可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