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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窗三声,早已经历过人事的安以柔十分不以为然地说:“让不让人睡觉了?!”

屋子里面一瞬间静了下来,安以墨和念离这才终于从无法抑制的激荡中回过神来——

一时间忘记身在安以柔的大宅子里,还以为是牡丹园呢!

于是大半夜的,就出现这么一幕十足诡异的场景。

在念离这个小偏院收拾得还算干净的屋子里面,安氏兄妹一个人裹着一棉被坐着。

“咳咳。”安以墨一顿咳嗽,最后还是念离开了口,“我们已经成婚了,柔柔。”

“我又不是宝儿。”安以柔一句话就打断了她,“我说宝儿怎么闹起来了,原来是你们——”安以柔吸了一下鼻子,伤寒还没好得彻底。

“柔柔,你睡得好轻。”念离有些羞赧,“打扰你了,不好意思。”

“谁会像你那个死猪丫头似的一睡不醒?”安以柔依旧是一张破嘴。

念离推了安以墨一把,安以墨还故意佯装不知,死活不肯动,也不肯开口,誓死捍卫作为大哥的尊严。

“说吧,哥,你这玩什么呢?”安以柔不吃这一套,直截了当地问。

“我累了。”

安以墨突然之间就正经起来。

“我厌倦了这些了,女人,仕途,家族,名誉——如果我就是一个颠三倒四的败家子,一个不能人事的落魄儿,那么谁都不会再对我有什么期待——我也不会辜负任何人,不会连累任何人——”

“于是你就装太监是吧。”安以柔冷冷地笑了一声,“可是还是在大嫂身上破戒了——”

“柔柔,这件事可大可小——”

“大哥,你紧张了。”安以柔轻而易举地打断了他,眼却在念离身上溜达着,“你认真了,为了这个女人?这么说,那天所谓的打老婆——”

安以柔一眯眼睛,念离脸上五彩斑斓的。

“哼,倒是连我都骗了。”安以柔一撇嘴,“怪不得要吃糖水鸡蛋,真是体贴。”

这话说得安以墨的脸也五颜六色的。

“柔柔,这件事可大可小——”

“哥,你可没跟柳若素、裘诗痕圆房呢吧——你该不会才刚刚告别童子鸡时代吧——”

“……”

“柔柔,这件事可大可小——”

“我以我血溅轩辕,大嫂,你可真是英勇了——”

“……”

“柔柔,这件事可大可小——”

安以柔最后终于抬起了头,敛住了唇边的笑意,嘴却分明是上扬的,云淡风轻地说:

“我十三岁就破身了,我当然知道。”

……

安以墨心里一凉,念离心里一沉,屋子里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度,安以柔终于得逞一般,绽放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这件事可大可小,做大我不会,做小我很擅长。”安以柔的话像是走在刀刃边上,“毕竟,做了这么多年了。”

那无孔不入的流言沉淀到最后变成眼角的一颗痣,那惊天大的丑闻洗涤到最后变成心头的一粒沙——

安以柔笑了,安以墨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好男人莫言秋,一份远离安园的平淡,原以为能抚平她的伤口,殊不知,逃避的最后,只能让流血的伤疤结痂,那记忆的脓水,永远胀痛着,再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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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秋挑灯看着账簿,油灯在头顶摇摆,忽而暗影,忽而光亮,看的他眼睛直酸。

后面的马车里面,葬月睡的正香,莫言秋始终是摆脱不掉这个女人了——

寻妻路上,这样的追随着实有些尴尬。

以柔,这个夜里,你是否又失眠了?

你在我怀里多少次惊醒,那挥之不去的噩梦,也变成了我的梦魇。

随便什么轻微的声音,下人在窃窃私语也好,走动的脚步声也好,都会让你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坐起来——

有时候你那样惊恐地捂着脸说,他们来了。

有时候你又那样决绝地说,她们在谈论我呢。

你总说你是个骗子,其实你只是个傻瓜。

如若我不知你的底细就娶你过门,我莫言秋岂不真成了你眼中那贪图名利富贵的小人?

你明知我不是小人的,以柔,可你为何不肯承认我是个君子?不肯接受我从心底里接受你的事实呢?

莫言秋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匆匆赶路向溯源,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在入冬时,见到三个月不曾见到的爱妻。

她是否依旧会那样决绝地说:你爱我,除非江南飘雪——

莫言秋撩开车帘,车夫一扭头,是一个一嘴白牙的健壮男人。

“大志,你还记得路?”

“当然记得,做梦都记得,主子这次回溯源带上大志,大志心里感激。”

“别这样说,当初,是我生生分离你和——”

“不,主子救过大志的命,安少爷说,主子你在西北没有根基,不少贼盯着,有大志这样有点拳脚功夫的陪在身边,他才放心把六小姐交给主子——”

“这次回去,宝儿也长大了吧,再问问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西北。”

大志一笑,依旧一口大白牙,摸了摸头,“我是个粗人,她——我配不上。”

“说不定她还在等你呢。”莫言秋派了派他的肩膀,“男女之间的缘分,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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