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柳老爷给了柳若素一个眼色,柳若素似有回绝的意思,却又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思,于是款款起身,走向壁风,接过下人手里的茶壶,给壁风添了一杯热茶。
“若是这样就太好了,父亲每日要处理大小事务,事无巨细,件件过目,每个人都在等他的答复,操劳得很,现在毕公子愿意承担下来,若素感激不尽——”
一般话说到这里,是个明白人都该打个马虎眼顺着台阶下去了,没想到壁风却是一个箭步窜了上来。
“这倒难不倒我,我也常常有一堆折子要看。”
“折子?”
“不同的地方叫法不同,你们溯源怎么叫?”
“商件。”
“哦,那入乡随俗,我也有很多商件要看,一起看了,不碍事。”壁风不知是没有领会柳家父女的意思,还是故意刁难,笑眯眯地饮茶,神情难以捉摸。
“既然柳老爷如此公允,我就取之不恭了。”壁风放下茶杯,柳若素不知为何就被他那一眼给震慑到了,不自觉退后一步让出一条道,而柳老爷看着壁风步子泰然地走过来,也不自觉就把座位让了出来。
壁风稳稳坐下,环视一周,气势十足,却又很自然。
富贵之身,王者之气,是写在骨子里的。
他坐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金銮宝殿。
“既然各位尊为我长,那么我有一个提议,偌大溯源商会,只有晚辈一人把持,恐有不妥——”
壁风此言一出,柳老爷眼睛一亮,这小子还算是会做人,自己占了正席,也明白新来难以服众,打算给他个副职做做?
“——于此,我希望安家大少安以墨,能作为我溯源商会副会长,一道为溯源昌如出力。”
安老夫人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四下窃窃,柳老爷离得最近,便小声提醒道:
“小婿是安源有名的纨绔子弟,若非此,商会也不会邀请安老夫人出席了,毕公子你初来乍到,不怪你不知——”
“安以墨是纨绔子弟?”壁风却丝毫没有低声的意思,全场安静,只待下文。
柳若素心情也是复杂,眼神撩拨了一下壁风,似乎还有那么点幽怨和委屈的意思。
“我看未必,我与他虽无深交,却是打过两三次照面,很奇怪,他和我的品位,倒是惊人一致——”
说这话时,壁风目光扫了一圈,不知为何,柳若素却觉得他是在盯着自己看,不自觉脸就红了。
柳老爷看看女儿,又看看壁风,心下也喜悦起来。
“毕公子既然已经是咱们溯源商会会长,自然有资格提议,我第一个带头通过,大家是个什么意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心头掂量着,是毕公子和柳家的势力大,还是安园的势力大,都不约而同想到安以墨那不修边幅、吃喝玩乐的败家样子,几乎是同时地站在了壁风这一边。
“那好,请安老夫人回去代为转达,商会副会长请安以墨出任,为了庆祝,于明日,请各位朋友携家眷,一并郊游赏景。”
壁风自信满满地说着,众人都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看就要初冬了,还有啥景可以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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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柳若素就随着父亲回家去住了,明着说是父亲刚刚辞去会长一职,家里不无欢喜,要聚聚,实则是柳老爷和柳若素都有话要讲。
“若素,你觉着那毕公子如何?”
“什么如何?”
“乖女儿啊,你就别装着糊涂了,那毕公子的身家,可比安园不知好上多少——而且单论这个年轻人,也是一表人才啊,比你当初认定的那个安以墨,可——”
“女儿都嫁做人妇七八年了,谈这些还有何用。”柳若素温吞一声,语气中却尽是不甘。
“话可不能这样说,如今开明之世,那安家六小姐还能把自己休了跑回家来呢,到时候再嫁出去又是一门好亲事——你比起那残花败柳来,还是——还——”
自打安以墨为颜可守身如玉了,柳老爷柳老太太就想着法儿地从女儿嘴巴里撬着消息,总归是两三年前问出来,这自家闺女还是黄花一朵。
可也是朵老黄花了。
“爹,别说了,好丢人。”柳若素心口不一这个特点,柳老爷最清楚不过,眼下女儿嘴里埋怨着,心里不知多欢喜。
好在这安以墨还算积德行善,心不在,人也不在,没糟蹋了闺女的身子又让她守活寡。
“这溯源谁人不知安以墨是个废物,你不要着急,等爹去安排安排,你这干净的身子,难道要给他们安家守一辈子不成?”
原先柳家还惦念着柳若素能被扶正,还惦念着如何在安园的家产里面分一杯羹,因此明知道女儿还是完璧,却让她一直隐忍,万不可因小失大。
现在天下掉下来个毕公子,简直就是为若素而生的,这样的好时机,当然不可错过。
“可是,万一毕公子对我没意思,我又与安家撕破了脸皮,不是两边得罪了么?”柳若素咬着下唇,这是进是退,都是赌局。
“哎呀,女儿啊,老爹这双眼睛可不瞎,你想想,那毕公子为何追到溯源来,别的不做,偏偏要买下我们柳家的钱庄呢?又为何点名要安以墨出来做事?这明摆了是对你有意思,要那安以墨知难而退成全了你们啊——有毕公子这么一推,我们这么一拉,这事儿可就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