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聘婷拳头紧握,心有不甘地瞪着他的背影,恨不得瞪出两个窟窿。
为什么?明明是她得到了罗文瑾,却仍然不能看见徐长乐的痛苦狼狈!
院墙之外的千年雪松树上,有两人将闹剧尽收眼底。这两人正是山门前起哄的幞头青年和他的同伴。
“王爷,您的表妹够蛮横的!”青牧搓了搓冻红的手,担忧道,“要真成了我们王妃,您这个安王可难安生咯。”
萧厉的父亲安定王,乃先皇长子。皇上为先皇嫡子,长公主是皇上亲妹。所以,徐聘婷是萧厉的亲表妹。
虽是亲表妹,但萧厉从小到大,生活轨迹波折,见过徐聘婷寥寥几面,完全记不清长相。
萧厉得到消息,皇上有意把徐聘婷许配给他为妻。
于是易容乔装,想看看自己的小表妹到底如何样貌,何种性情。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萧厉不悦地觑他一眼:“圣意难为,她若进门,我必定好好待她。”
“好好”二字,怕是……青牧不觉打了个寒颤。
萧厉乔装的面容就是个相貌普通的青年。
实际上的萧厉,脸型削瘦偏窄,翘鼻薄唇,双眼皮薄且细长,瞳孔极黑,如一汪深潭,犀利而冷。
这种长相自带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加上常年的杀伐之气,微微蹙眉,便不怒自威。
青牧与萧厉年龄相仿,自小跟随,两人既是主仆,也是密友。即便如此,青牧仍会时不时被萧厉一个眼神骇住。
青牧深知王爷心机深沉,为徐聘婷默哀片刻,转而说道:“比起县主,我倒是更喜欢县主的继兄,叫什么来着?对,徐长乐。一巴掌拍碎戒指那架势……”
青牧举起大拇指,称赞:“飒爽!只可惜哦,明明是个倾城绝丽的大美人,眼神不大好。那个国公世子完全配不上嘛,还不如许给王爷。”
萧厉不置可否。
他没注意到长相,只注意到徐长乐的一双手。纤纤软玉削春葱,比玉戒还要温润,不知道摸起来,会不会比玉还要细腻白嫩……
这般想着,萧厉却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丞相一家视徐长乐为禁忌,满朝文武知晓此人的也没几个。于我而言,无甚用处。
再者,手嫩者必聪,指尖者多慧,真入了王府,必是个祸端。本王宁愿娶徐聘婷,成就徐长乐和罗文瑾的一段好姻缘。”
青牧叹气:“郎心如铁。”
哐当——
青牧被一脚踹到地上,雪扑簌簌落了半身。
萧厉轻盈跳下树,掸了掸身上雪渍:“千年古树,可不能压坏了。”
青牧无语腹诽,明明是王爷自己提议上树偷窥。
马车内,丫鬟久安一边小心翼翼地包扎手指,一边频频抬头观察宁长乐的神色。
宁长乐微微一笑,看不出伤心之情。
“安安担心我?”
久安面色一沉,别扭道:“谁担心少爷了?我担心罗文瑾找少爷索赔!玉戒价值连城,不知要赔多少银子呢?”
“他不会。”宁长乐知罗文瑾内心有愧。书生公子,说是温文尔雅,实则软弱好面子。只会避让,不会直面他的怒火。
久安话少,宁长乐今日动了大怒,心神倦怠。两人一路无言,返回丞相府。
徐聘婷与罗文瑾不欢而散,与宁长乐前后脚进了府门。
徐聘婷咬牙齿切地警告:“文瑾哥哥是我的,你什么都得不到。”
宁长乐充耳不闻,他不稀罕了。
入了正厅,丞相徐恩义端坐于首座,眉目沉沉。长公主萧安萝亦是满脸焦色。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宁长乐,便径直朝女儿走去,还未等她开口。徐恩义拍桌而起,表情严肃。
“我刚出宫门,迎面撞见好几位同僚,要状告你不尊礼法、欺辱百姓!多大的人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徐聘婷缩了缩脖子,小声反驳道:“贱民而已。他们每人领了一百两银子,不知多开心。”
徐恩义:“你还有理了?如此挥霍浪费,背后有多少人在嚼口舌。”
“好了!现在是说这种小事的时候吗?我苦命的女儿,天底下最娇贵的贵女,怎么可以嫁给病秧子,本公主绝不同意!”
萧安萝眼含泪水地怒吼。
“圣意难为。皇上已经下了赐婚圣旨,再说也没有用。”
徐恩义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原位。
他颇为慈爱地看向宁长乐,柔声道,“我与荣国公商量,婷儿嫁给安王,长乐再与文瑾成婚,不失为双喜临门。”
徐恩义与荣国公进宫面圣,求一道赐婚徐聘婷和罗文瑾的圣旨。为何会变成徐聘婷和安王?
宁长乐双目微沉,毫无喜色。
“不可能!不可能!父亲,你偏心徐长乐!”
徐聘婷歇斯底里地把茶几点心一扫而落,弄得一地狼藉。
她作势就要捶打宁长乐,一定是宁长乐搅得鬼。
徐恩义挡在宁长乐身前,拦住徐娉婷,好似唯恐宁长乐受伤。
宁长乐不动声色地看着父亲表演。
在徐恩义眼神示意他离开后,从善如流地回到落雨轩。
落雨轩位于丞相府内的最深处,临近杂役仆人住所,幽静偏僻。
院内有一株枝桠干枯的桃树,是罗文瑾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