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太子传来消息,已成功说服皇上,安王不日前往承善山。”
管家恭敬地低垂眉眼,迟迟等不到老爷回话,小心翼翼地撇一眼老爷。
老爷像是老了十岁,本来英俊得看不出年龄的面容变得干枯疲惫,眉宇间凝结不去的阴郁。
即便损失几乎所有积蓄,还偶有催债者在府外徘徊。老爷仍旧是丞相,徐家也还有盐商的身份,早晚会繁荣如昔。
只不过老爷自尊心极强,又被人尊崇多年,何时受过这等屈辱,萎靡不振也情有可原。
徐恩义正修建花园,大剪刀咔嚓修剪掉外探的花枝,缓声道:“我知晓了。”
“老爷,还有一事。太子在御书房外逼死新晋状元,招致群臣不满,皇上大怒,将其禁足东宫。您看……要不要去拜访太子?”
管家犹豫片刻,还是把事情说出来。老爷一向支持太子,如今太子行事越发荒唐,该多劝诫下才是。
“问天寒死了?”徐恩义微微愣住,神色晦暗难辨:“以我的名义,送一千两给问状元的眷属。”
萧厉一行人前往承善山,低调出行,除青牧和久安,只带了十名侍卫。
到达承善山时,负责避暑山庄修建的将作少监李要明与一众当地官员早已等候多时。
双方见礼寒暄过后,李要明带他们到住宿地方。
避暑山庄不是一栋宫殿,而是一座宫殿群,已建好前殿、中殿,还余后殿及偏房等仍在修建。
萧厉一行人被安排在修建好的前殿居住。
前殿打点过,院内枝繁叶茂,花团锦簇。不远处就是一条宽阔绿莹的山谷大河,殿后依山而建,青翠连绵,果真是避暑的好地方。
一行人用过餐后,李要明还需把各项账簿开支、大匠劳工名单、工期进展等等事宜上禀告知,萧厉不觉劳累,坐在他旁边的宁长乐困倦打乏。
宁长乐用药膳调理好几个月,余毒已清,体质有所提升,却比寻常人弱上一些,经不得舟车劳顿。
萧厉打断李要明的滔滔不绝,轻声说道:“王妃若累了,先行回去休息吧。”
宁长乐点头,带着久安起身离开,走得干脆洒脱,礼没行不说,连句应承的话都没给王爷。
李要明目瞪口呆,再看王府侍卫们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暗自心惊,传说安王殿下日啖突厥肉三百,笑饮突厥血大碗,如今见来,竟是个耙耳朵。
萧厉与李要明商谈了足有一个时辰,约定明日再去实地看工。他被李要明的人带着前往寝室,推门一看,床榻上鼓起一团,宁长乐睡得正香。
萧厉心绪微动,王爷王妃睡在一处,再正常不过了。
轻声轻脚地褪去鞋袜,脱了外衣,试探性地掀开被角的同时,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
突然,寒毛一紧,有杀气。萧厉抬头,宁长乐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看。
萧厉轻咳一声,正色道:“少监没有安排单独的房间,今日天色已晚,本王勉为其难同王妃将就一晚。”
宁长乐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屁话,还不赶紧滚”。
萧厉悻悻松了被角,后退两步,穿上鞋子,讪笑道:“我同青牧将就一晚。”
“青牧啊。”
青牧正在院落练剑,听到王爷幽怨如鬼风的声音,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削掉脚面。
不用猜就知道,王爷被王妃赶了出来。
青牧十分机敏地表示:“王爷,我同侍卫睡,房间,您请。”
“青牧,你说王妃到底喜不喜欢我?”
自从宁长乐醉酒后,萧厉彻底为情所困。主动亲,主动抱,还做过那般亲密的事情,虽说有几分意外的存在,任谁也会想宁长乐对自己定然是有些心思在的。
现实却是宁长乐与以往表现得别无二样。
青牧偷偷翻了个白眼,已经是这个月第四次问他。王爷啊,您让属下该怎么回答?
青牧伸手揪了一朵黄色早菊,举到萧厉面前:“王爷,末将曾听到过一种说法。如果心中不能确定答案,可以拿一朵花,撕花瓣确定。当最后一朵花瓣坠落,是或者不是,答案就是这个。您要不要试试?”
萧厉摇摇头,拍拍青牧的肩膀,感慨道:“有病能治,痴傻难救。”
翌日,萧厉去巡查建工事宜,发现承善山土质沙壤松软,山体一旦发生轻微的移动,房屋会很容易开裂。
再看木料,账簿记载的是金丝楠木,用的却是黄杨木,还是新料,爱长虫不说,还极易收缩变形。
这所避暑山庄,别说已经建了三年,再建三年,都不一定能成。
萧厉冷笑地看向李要明:“朝廷前前后后拨了三百余万两银子,你们就建成这样?”
李要明叫苦不迭地抹泪:“王爷是个明眼人,臣实话实说,绝对没有贪亏建造的银两。这地界本就难以建造宫殿,偏偏圣上就相中此处风水宝地,汇聚龙气,滋养贵体。
宫殿监造的银两从朝堂到地方一步步拨下来,能有二百万两,都要谢天谢地。听闻前期开垦及筑地基就超出预算三成,再加上宫殿坍塌过两次……
监造的主事已调拨过三轮,换过太子的人、齐国公的人、二皇子的人……轮到臣这,当真是没剩下多少。臣无所倚仗,堪堪才来半年有余,全都在按规矩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