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回身,头发却叫窗锁勾住,轻轻一挣,一支珠钗便掉了下去,落在一人脚边。
见没有砸到人,她才松了口气。
那是个年轻的小厮,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愣了愣,下一刻便捡起珠钗,揣在怀里跑了。
容嫱:“……”
幸而那珠钗不算特别值钱,否则她真要肉疼一番。
她到镜前重新整理了仪容,没多久千醉便上来喊她吃饭,眼睛红红的,想来是与宋竹说了些体己话。
容嫱无意窥探她人私事,到楼下等了半晌,林长即才姗姗来迟。
“林公子,你出去了?”
林长即是从外面回来的,身上裹挟着浓浓的寒意。
他打了个喷嚏,心道晚上得给自己开些预防风寒的药。
“有点事出去了一下。”他看了看容嫱空空的发髻,咳了两声。
驿站的饭菜自然不如京城别院,容嫱知道这还算好的了,往后到那些地处偏僻的驿站,会更为难熬。
“对了。”简单填饱肚子,林长即擦了擦嘴,“我今天听到消息,说陛下打算罢免容侯的爵位。”
如今的容家,已是无人问津,这道圣旨下来,拢共也没掀起几点水花。
容嫱听了,也只是略略沉默:“容侯之能,确实担不上这个位置。”
“那你觉得,容老爷子就配得上么?”林长即说话很不客气。
可容嫱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
古往今来,封侯拜相者无不是人中豪杰,除去自身惊才绝艳的本领,还要对社稷有功。
容老爷子对容家倒是竭尽心力,对晋朝江山……着实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贡献。
林长即挑着眉看她:“你猜猜,陛下当初为何封了容侯?”
容家受封是六年前,那时小皇帝才四岁,撰写这道旨意的,显然另有其人。
容嫱垂下眼:“是王爷吧?”
林长即不置可否,突然认真起来:“有没有想过,容老爷子当初为何带你回京城?为何明知你不是容家血脉,也要告诉所有人你是容家嫡女?”
容嫱眼睫一颤,自欺欺人:“因为我生父生母的身份。”
林长即摇摇头:“老爷子到死可都不知道你是谁生的。”
还能因为什么,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尤其老爷子那样的人。
天色渐暗,驿站外忽然下起了大雪,天地间纷纷扬扬一片白色,扑簌簌往下落。
“当年,秦宓一跃成了新贵摄政王,根基不稳,四周多的是豺狼虎视眈眈。”
“行事稍有差错,便会叫那些人拿住把柄。”
“站在这种风口浪尖处,他还提拔了不堪大用的容家——”
他偷摸看了容嫱一眼,那眼神似是在说让她自己体会。
不过真说起来,容老爷子真本事不多,察言观色的能力倒是强。
不然怎么偏偏他知道,谁是新任摄政王的软肋。
短短几年,容家一路青云直上,多少人眼红。
容嫱想起更多的细节。
为何老爷子去拜访摄政王,总是会带上她。
为何那日她一受伤,秦宓就深夜赶来。
她按耐住心里触动,面上却冷静:“小神医不在京城,却似乎对京城之事了如指掌。”
林长即微眯着眼,答非所问:“好大的一场雪,又要死许多人了。”
“小嫱儿,你说当年秦宓若真死在那一剑之下,如今该是个什么情形?”
寒风裹挟着雪花从门口涌入,容嫱打了个寒战。
林长即又打了个喷嚏:“罢了罢了,我去泡个热水脚。”
今年格外冷,驿站的被褥不够厚实,千醉又抱了一床过来,替她铺好。
“小姐,奴婢就歇在隔壁,有事喊我。”
她体质一直不算好,冬日里时常手脚冰凉,独自蜷在被窝里,竟半天暖和不起来。
但整日的赶路实在让人疲惫不堪,迷迷糊糊地也睡了过去。
……
“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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