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住了,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实在是被小姐纵容傻了,口无遮拦。
容嫱语气淡淡:“说吧。”
“小姐……”
容嫱弯了弯唇,忽的咳嗽起来,细白的纤颈往前弯曲,好似要折断了。
千醉慌忙上去扶住,轻抚后背:“拿水来!拿水来!”
容嫱脸色又白了几分,想起昏迷前的事,问道:“老爷子的后事料理了吗?”
说起这个,千醉也有些唏嘘:“容家已挂起白绫贴起挽联了,老爷子早先对小姐也挺好的。”
她看了眼容嫱脸色,才继续道:“如今死了,竟连个能守孝的孙辈都没有。”
容楮尚在狱中,这容嫱是知道的。
千醉想起什么,崇拜道:“幸亏小姐有远见,早早留下了药渣子和卖药童。容夫人自己报了官,没想到自作自受!”
“容妙儿入狱了?”
残害祖父这个罪名可是极重的。
“那倒没有。”千醉见她愿意听,便变着法逗她开心,“可是这事容侯知道了,气得当场就打了那母女,若非外人拦着,可真是要大义灭亲了呢!”
“还在侯府当差的朋友告诉我,从未见过容侯发那么大的脾气,差点头发都要着火了!”
容嫱轻笑一声。
容侯一生碌碌无为,又是个妻管严。半生风光全仰仗自己的老父亲,他这儿拼了命保人,自己女儿背地里唱反调,哪能不生气。
老爷子一死,容家也就完了。
千醉想到当初那些欺负小姐的都没什么好下场,心里便高兴:“前几天那么一闹,赵家那边就说了,不管容妙儿肚子里是谁的孩子,赵家都不要。”
“一个能对自己祖父下毒手的女子,她生的孩子,我们赵家可不敢养。”她模仿着赵相说话,活灵活现的。
容嫱哭笑不得,笼罩在心头的阴云也渐渐散开。
秦宓一进门,便瞧见她靠坐在床头,乌发披肩,低眉浅笑。
他挥退下人:“嫱儿。”
容嫱脑海中一霎时飘过好些念头,想不予理会,想冷冷对视,但最后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王爷。”
触及她的眼神,秦宓顿了一顿,才上前去,低声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太医说已经无碍了,谢王爷关心。”
秦宓沉默了会儿,刚要开口说什么,容嫱便轻声打断:“天气渐冷,下雪了吗?”
“……还不曾,前两日才立冬。”
“难怪这样冷。”她打了个哈欠,神情恹恹,“王爷还有别的事吗?”
秦宓站在床边,一时不知说什么,满腹言词都乱作一团。
容嫱几时这样不拿正眼瞧他。
他静了静,想来是病中不适,因而有些怠懒,便退一步道:“那你先歇着,晚些再来看你。”
容嫱听见关门声,才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千醉是见王爷走了,算着时间又没待多久,沉沉叹了口气,才端着药进来。
谁知一推门,就看见小姐松松披着外裳在翻东西。
“小姐要什么?奴婢来。”
她忙放下碗,一边拿来厚实披肩一边念叨:“这天儿越发冷了,便是屋内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呀。”
容嫱掩唇咳嗽两声,垂眸盯着手里的蓝面册子。
千醉嘟囔:“原是找账本啊。”
“我昏迷这几日的账,都添上了吗?”
千醉悻悻道:“小姐怎么醒来就想着银子。”又道:“添是添了,不过没核对过。”
人都病昏了,谁还有心思记账。
她好奇了许久,忍不住问道:“小姐,我们如今住在这别院,又不愁吃穿,攒钱做什么?”
平日里一应吃穿用度,皆有人经手,就算私库里有钱,也是无处可花呀。
容嫱看她一眼,眼神深深:“你难道想一辈子……”
“什么?”
容嫱轻叹口气:“算了,你只管跟着我就是,也不枉我做梦还梦见你。”
千醉傻笑道:“小姐又梦见我啦?”
“是啊。”她没好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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