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丢下我吗?”
什么?
容嫱费力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那面对自己神情哀伤的男人。
他正盯着她,语调幽幽。
“你以为,六年前我急着建功立业、急着争权揽势,仅仅是为了我自己吗?”
“你不仅不理解我,刺了我一剑,还忘了我,我都没有怨你。”
“容家拿你威胁我,我见你在容家笑得很开心,便尽所能为你安排了最好的生活。”
“所有往事我一人承担,只愿你忘却旧事后能平安喜乐。”
“可你呢?你却抛下我,你好狠的心。”
我…我没有。
容嫱想辩解,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那就这样吧,你走也好,我反而少了些负担。”
“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了。”
“如你所愿。”
不是…我没这样想……
我猜不出你的意思,我以为你不想与我相认。
我以为你根本不想我恢复记忆。
容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看他越走越远,急得要哭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去拽那人的衣袖,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秦宓哥哥……
“放手。”那人冷冷地推开她。
……
容嫱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喘息着,竟出了一身冷汗。
“…是梦啊……”
是啊,除了在梦里,秦宓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即便他就是那样想的,也绝不会直白地说出来。
他一向如此,好的坏的全都藏在心里。相识十二年了,她都从未听他说过一句喜欢。
可事实上,没人比他更爱容嫱。
雪一直没停,向外望去一片银装素裹,这样的天实在不好赶路。
林长即锁着眉,点着手里的地图:“不行啊,再这么耽搁下去……”
“这儿往前有一处长且狭窄山谷,若是等雪积得太高,一旦崩塌,恐怕要埋住整个山谷。过不去倒在其次,就怕那时我们恰巧在谷中……”
他说着,瞥见容嫱满脸恹恹之色:“昨夜没休息好?”
容嫱喝掉一杯热茶,想起昨晚的梦,勉强打起精神。
吃过午饭,一行人还是出发了。
林长即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寒冬酷暑、脚步不停,满天下行医,对接下来的行程倒不是特别担忧。
容嫱靠在马车里,她离京城已经很远了吧?
那个梦醒来以后,她哭了半宿,早晨其他人看见她红肿的眼睛,很是吓了一跳。
林长即的声音混杂在呼呼风声中:“我们已经安全过了那个山谷了,离下一处驿站还有些距离,咱们就近到前面的客栈歇脚。”
“小神医,我想…了。”马车里突然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
“啊?你说什么?”他裹紧了斗篷,连打几个喷嚏,容嫱的话一句没听清。
我说,我想京城了。
容嫱的唇开开合合,无声诉说。她揉了揉眼睛,触到一片湿润。
一行人赶在天黑前到了客栈,客栈地方小,好在寒冬腊月,旅人也比较少,否则不一定有空房间。
“小姐,泡泡脚吧,小神医给的药材,让奴婢烧了热水。”
容嫱脱掉鞋袜,挽起裤腿。
腾腾的热气熏着双脚,带来绵绵不绝的暖意,让那紊乱的心绪得以稍稍放松下来。
“小嫱儿——”
容嫱刚放松下来的精神瞬间绷起,睡意也被吓跑了。
“小神医,姑娘在泡脚,不方便……”宋竹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男女有别啊!”林长即心急如焚,推开门几乎是冲了进来。
容嫱匆匆放下裙摆,遮住还没来得及穿上鞋袜的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