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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亦跟着跳下马,牵着交给长荣。
罗袖等人提早得了消息,知道顾云庭今日便到,这会儿主屋和书房都已燃上炭火,整个屋子热腾腾的。
邵明姮不紧不慢走着,在顾云庭进门后,她也跟着进去,转身将门关上。
“郎君,我”她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同他开口,而顾云庭双臂支在膝上,两只手摊开摆在炭火上取暖,似乎没有听她说话。
邵明姮往他跟前挪了挪,拖来海棠方椅坐在对面。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早回来。”
顾云庭翻了手背,浓长的睫毛遮住瞳中深色。
炭火噼啪,屋内尤为安静,邵明姮见他神色淡淡,便也不再自讨没趣,略低了腰,说道:“那我先去换套衣裳。”
她站起来,刚迈出一步,手腕被他一把抓住。
晦暗的眼眸夹着看不清的雾气,另一只手轻叩膝盖,复又掀开眼皮,“邵小娘子,坐过来。”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提前来了!然后今天还会有1-2更,之后渣手速想试一下日万,不知道能不能行!
顾大人今天做的孽,都是以后要受的罪。
两人的白月光都是真的白月光,不会反转来个没爱过哈。
第27章
◎我从未强迫过你◎
“坐哪?”邵明姮睁大眼睛, 看他曲指叩膝,登时没有醒过神来。
顾云庭轻笑,扯着她来到自己腿间, “这儿。”话音刚落,邵明姮被握着腰摁到膝上,她想往上起,但顾云庭掌腹很是坚决。
深邃幽黑的眸,凝视她白皙的面孔,睫毛细密柔软,眨一下,就像羽毛扇过心口, 秀挺的鼻梁很快沁出汗来,她微微抿唇,虚虚靠在他身上, 不敢坐实。
顾云庭睨了眼她纤腰, 手指挠过, 邵明姮轻呼,随即腿软了下, 跌坐在他膝上。
她放缓呼吸, 只要一抬头, 几乎便要贴上他的脸。
“邵小娘子, 记得你进门时说的话吗?”
“只为寻得庇护。”顾云庭自言自语,声音低沉地如屋外落雪,“我从未强迫过你, 也从未为难过你, 是你自愿留下为我外室, 与我欢喜, 不是我非要你不可,对否?”
邵明姮张了张嘴,艰难地点头。
他说这些话,无非是要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尽管是最云淡风轻的口吻,却像踩在她尊严上极尽蹂/躏碾碎了的警告。
字字诛心。
“我应下你许多事,便叫你忘了初心,便叫你不知天高地厚了吗!”
邵明姮下意识想起身,他却猛然箍住,双手钳在她腰侧,眼神冰冷无情。
这一瞬,邵明姮仿佛回到两人初见时候,是她忘了,他本该是这种冷漠冷情的男人。
而自己仗着和嫂嫂相仿的脸,已经得到太多不属于自己的温情,她屏住呼吸,望着他,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是她莽撞,但她不悔,若重来,她还是会在知道父亲可能还活着时立刻启程寻找,她不会耽误时辰,更不会因怕他责骂而退缩。
顾云庭看着她的眼睛,明澈如水,惊慌却很柔韧,她和宛宁很像,但又不像,同样的五官落在宛宁脸上是贤淑温婉,在她脸上却是自由随性,尤其是她睁着这双眼睛无所顾忌的对视自己时,浑然一副没有边界的模样。
他要的是宛宁,不是邵明姮。
是他放纵了她,才叫她忘记身份,忘记她是因为谁才能被留下。
“邵小娘子,往后不许再这样。”
他平复下来,将她转向自己,“不许擅自行事,更不许随意插手逆王一案。”
邵明姮怔了瞬,道:“好。”
他一语不发。
邵明姮想了想,忍不住解释道:“我没有插手,我只是怀疑父亲在楚州,他可能还活着,我想见他”
她低头缓和情绪,复又抬起眼睫,“我错了,下回再不敢了。”
倔强而委屈的眼神,带着刻意的讨好与温顺。
顾云庭抚上她的脸,阖眸,轻声说道:“去吧。”
秦翀摸着后脑勺,颇为心虚。
是他多嘴,提了几句从哪找到的宋元正,还有当时他蹲守之地,聊着聊着又谈起楚州那场大火,他本没多想,孰料姮姑娘当即决定前去楚州,没法子,他又不能拦着,索性写信禀报,随后沿路护送。
他们将大火周遭能找的不能找的,全找了,废墟已然开始重建,根本查不出丁点线索,可姮姑娘不死心,拿着自己画的画像逢人便问。
秦翀劝她回去,最后实在没有线索,她才沮丧失望地离开。
“明日自己去领二十棍。”
“是。”秦翀应声。
顾云庭问:“宋元正被放出狱后去的地方可都找过了?”
“全找过了,我们连城门口都待了两天,姮姑娘给我画,我俩挨个找,但是没看见她父亲。”
', ' ')('“她的画呢?”
秦翀忙往怀里摸了摸,抽出一幅叠起来的画,递给顾云庭。
画中人寥寥几笔,将邵准的特征勾勒出来,只消一眼便能记住,是很扎实的画工,不虚浮不夸张,落笔自信。
顾云庭拧眉思索,如此明目张胆搜寻定然不成,即便邵准真的活着,也不敢与邵明姮相认,他是罪臣,“死讯”是他最好的保命符。
或许他活着,但与寻找他相比,眼下更重要的则是还他公道,让他在事情大白之后可以光明正大走出来。
当然,前提得是他活着。
顾云庭捏了捏眉心,暗道自己是不是为邵小娘子做了太多,筹谋太多,可事情已然揽到身上,他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不必再盯楚州,那边有王楚良和孙泰。前几日听父亲提起,有个治头疾的大夫最近在江浙一带行医,你去打听打听,将人请来给宋元正看诊。”
“是!”
转至二月末,顾云庭似乎渐渐冷淡了邵明姮,只偶尔说几句话,不曾再有过亲密举动。
邵明姮虽忐忑,但也轻松不少,顾云庭那般瘦,在床上却很有手段,磋/磨的她叫苦不迭,只觉是天底下最最难捱的差事。
及笄时,她还幻想过日后成婚该是怎样的场景,她母亲去的早,许多事没有人来教导,哥哥便是再细心,也无法将闺阁内的情/事坦白与她剖析,彼时她不知道为人妇需做些什么,虽不知道,但很踏实,因为日后她要嫁的人只可能是宋昂。
嫁给他,就算什么都不做,镇日跟他黏在一起都是欢喜的。
邵明姮照例去西院同宋元正说话,恰好看见秦翀和长荣引着个身穿青灰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进来,他背着药箱,风尘仆仆。
邵明姮怕宋元正反抗,便先行将他的被子掀开,照例点了熏香,盏茶光景,宋元正昏迷过去。
“大夫,可还有的治。”
那人翻来覆去检查许久,右手探在宋元正后脑揉捏过,叹了口气,又去查他后颈连着肩胛的伤,他食指修长,与年龄不相仿的细腻,骨节却很有力,摸索了会儿,他起身去净手,写方子。
邵明姮给宋元正扯好衣裳,盖好被子,转头跟过去。
“是不是能治好?”
大夫扭头瞟了眼,不答反问:“这么重的伤,你以为呢?”
“您妙手回春,一定可以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邵明姮见他一蹴而就写了十几味药材,便觉得仿佛有戏。
大夫笑,“他是你什么人?”
问这话时,顾云庭正好走到廊下,闻言,他抬手制止长荣掀帘子的动作。
“是我的亲人。”
大夫不相信,沾着墨汁又写了三味不大常见的药材,“你俩年纪相仿,该不会是什么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郎吧。”
屋外,顾云庭紧紧皱起眉头。
屋内,邵明姮忙摆手,“不是,他真是我亲人。”
长荣打帘,顾云庭提袍进入。
“如何?”简单冷淡的两个字,他面无表情盯着大夫。
此人叫卜飞尘,是太医院出身,精通偏门杂疾,因不喜约束而致仕,此后便四处云游,搜罗天下离奇古怪的病症加以琢磨研究,治好不少人,在坊间得了个“神医”美称。
他不喜名利,活的肆意洒脱,此番能请动他亦是因为顾家交情,顾辅成曾在他致仕时替他解决过院内纷争,算是欠了个人情。
“好不好的,看天意。”
他眯起眼睛,顺势往椅子上一倒,支着脑袋晃起双脚,“他伤的太重,能活着已是万幸,我也只能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了。”
“试不好会如何?”邵明姮拦住去抓药的长荣,“会死吗?”
卜飞尘笑,挑起眼来瞥了下邵明姮,又看向顾云庭,“这是你的人?”
顾云庭点头承认。
卜飞尘嘶了声,道:“你爹不是早给你看定了吗?”
邵明姮随着卜飞尘的手指看过去,顾云庭面不改色,似乎是默认了。
她心中顿时百感交集,生出许多不好的念头,逆王案牵连甚多,一旦查起来不知耗费多久,一年还是两年,或者更久,她能等得了,顾云庭能等吗?
他正当该议亲娶妻的年纪,正头娘子进门,他又是否能记得对自己的承诺,便是记得,那娘子能容下她吗?
别说正头娘子,邵明姮自己便容不下自己。
她这个外室,说到底只想跟顾云庭耗到逆王案大白,没想过要一直做下去,更不想给正头娘子添堵。
换句话说,她希望能快点,在顾云庭娶妻前与他撇清干系。
“死不了,放心抓药去吧。”卜飞尘打了个哈欠,闭着眼补了句,“他这个样子,死了反倒比活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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