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还真辞了?”
“过几天去办手续。”纪瑟瑟快速吃完晚餐,将盘碗拿到厨房去洗。
“喂,你别走呀?”冯佳在那边喊道,“你还真打算自己开工作室?”
过了一会儿,纪瑟瑟擦着手回来了,淡声道:“怎么了,你也不看好我?”
“no no no!”冯佳摇着一根手指,“我可太看好你了!我就是想问问,纪大摄影师的工作室需不需要财务主管?我去给你打工!”
纪瑟瑟被她逗笑了,随口道:“需要,你来吧,看看怎么把我的五千块存款后边多加几个零。”
“哟,还有存款啊?我还以为你天天喝西北风呢。”
“喝西北风不至于,没看见刚才我还吃西红柿了吗?你来了管饭,蔬菜管够。”
“能管饭也行啊。”冯佳收起调侃,苦着脸道,“我快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怎么了?”
“还不是我爸妈,天天催婚催婚,一天到晚找人给我相亲,快烦死了!”冯佳把苹果咬得咔嚓响,嘟囔着,“早知道我也去外地上大学,天天待家里可真遭罪!”
纪瑟瑟也管不了人家的家事,宽慰几句,转移话题道:“我今天碰到姚馨儿了,还给她拍了照片,她是我们这期杂志的封面。”
“姚馨儿?”冯佳惊讶道,“就是那个姚玥?”
纪瑟瑟嗯了一声,随手把几个照片不错的帖子收藏起来,找时间再仔细研究一下。
“她认出你了吗?”冯佳眼睛里燃起八卦之魂,忙不迭问道,“她有没有刁难你?”
“你怎么知道她刁难我了?”
“这还用说?”冯佳理所当然道,“那谁那年当众表白,姚玥知道以后,差点没气疯,连你在光荣榜的照片都给划烂了。上次她参加一个娱乐访谈,被问到最不喜欢的人是谁,她还拐弯抹角地cue你呢!没想到你俩还真遇上了,没找人家大明星要个签名?”
纪瑟瑟嗤了一声,问道:“她cue我,你怎么没跟我说?”
“跟你说干吗,又不是什么开心的事。那谁都走了好几年了,姚玥还在那念念不忘呢,我说了不是纯粹膈应你……”冯佳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小了起来。似乎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她又连忙生硬地转换话题,“看天气预报,你们那下雪了吧?”
“是呀,下雪了。”纪瑟瑟淡声应付了几句,然后便关了视频。
抬头看向窗外,扑簌簌的雪花依旧下个不停,在凄冷的夜色里迷离飞舞,就像那年冬天的雪花一样。
之前和靳文燊一起去凤鸣山蹦极的时候,她说那峡谷的景色好看,他说下雪的时候一定更美。
两人还约着,等到冬天再一起去爬山看雪景。
结果不到一个月,两人就分了,最后潦草收场。
后来听说靳文燊出国了,纪瑟瑟自己又去爬了一次凤鸣山。很巧的是,等她爬到山顶,雪就下了起来。
扑簌簌的雪花像鹅毛一样,飘飘洒洒地落到峡谷之中,漫山遍野一片白茫茫,苍凉又寥阔,雄浑又壮美。
只可惜,那样的美景,他没看到。
因为突然下雪,下山的路封了,山顶的游客们只能乘索道下山。看到排队的人很多,纪瑟瑟闲着无聊,忽然想起蹦极那边的休息室。
她和靳文燊曾经在许愿墙上写过字。
她还记得自己写的是:愿没有来生。
那时的她,正处在叛逆之中,因为母亲日渐过分的控制欲,被压抑地喘不过气,一心只想逃离。直到得知母亲的病情,她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如果能重新许愿,她绝不会再写那句话。
走进那个休息室,看着许愿墙上五彩斑斓满满的字,纪瑟瑟依稀记得,靳文燊那天拿着的,是一支蓝色的彩笔?
走到当时他站的那个位置,她凑近到墙边仔细分辨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乱花迷眼的留言中找到那一行字。
看清他写的是什么,纪瑟瑟忽然间泪盈于睫。
——希望来生,我们依然在一起。(jws)
她现在想要来生,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把那个许给她来生的男孩弄丢了。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纪瑟瑟默默揉了揉额角,感觉自己挺失败的。
这么多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事业更是一团糟。
虽然在《优丽》杂志当摄影师的薪水不低,但她攒下的钱全都拿去买单反和镜头了,日常还要开支房租水电和汽油费,捉襟见肘是常事。
因为跟父母夸了海口,她要用一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可以走摄影这条路,所以也不好意思伸手问家里要钱。宋妈妈自然乐得看她在这条路上吃点苦头,所以不愿接济她;纪爸爸倒是时常给她打钱,只是那些钱都被她存起来,一分都没动。
人总要有点自己的骨气和追求才行。
奔着这点目标,纪瑟瑟重新燃起斗志,从杂志社那边辞职以后,立马开始张罗自己的工作室。
说是工作室,其实全部员工只有她一个人,什么都要靠自己。
每天在网上将自己打了水印的作品集发给那些有摄影需求的公司,或者抱着本子亲自去登门拜访,纪瑟瑟好歹揽下几单生意:给一家新成立的公司拍员工照、给一位怀孕的宝妈拍大肚照、给一个开网店的卖家拍各种衣服照……
本以为离开杂志社就能拍自己想拍的,当一名有逼格的摄影艺术家,结果还是要为了糊口度日,不得不听从客户的各种奇葩要求,去拍那些让自己辣眼睛的照片。
纪瑟瑟每天累成狗,感觉自己离梦想越来越远了。有时候她自己忍不住怀疑,这样的选择是不是错的?她是不是真的应该去当一名体体面面的大学老师,然后等到假期再去搞这所谓的爱好?
可是怀疑归怀疑,就这么认输,她又不甘心,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日子一天天滑过,钱没赚到多少,纪瑟瑟却捡了一个小徒弟:叫刺猬,男,19岁,大专毕业以后,和同学合伙搞婚纱摄影,结果也没开起来。他在网上看到纪瑟瑟拍的照片,一时惊闻天人,死活要拜她为师,学习手艺。
纪瑟瑟原本不同意收徒,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哪还有闲工夫去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