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这么久???
然后她才看到窗外密密斜织的无声春雨,积重难返的阴云低沉地压在屋檐,仿佛一抬手就能碰到那烟笼寒水的清凉。
怪不得显得这么暗……她看了眼走廊上的挂钟,还有一个钟头就是午班结束的时间,不早不晚的。
易晚截住周天许想要去摸架子上那个摆件的手,“别乱摸。”
周天许握紧她的手指,“这么小气,又不是你的。”
“……”易晚扫了一眼那个摆件背后的透明芯片,没有解释,只是拽着他直接往楼下走。
下楼时,看到柜台后面是空的,大厅的灯已经关上了,一片冷暗霭霭。桃桃小影都不见人影,易晚正有些奇怪,阿彪在此时正好从地下室的楼梯走上来。
没有人说话。
易晚觉得有些尴尬。周天许摆明了是认识她,而且认识的不仅仅是“小晨”。她则不想让蜜蜜敲诈周天许,也不想泄露他的信息。这时阿彪杵在这里,就让很多话变得难以开口起来。
她决定先说点别的:“她们两个呢?”
阿彪走到柜台后面,没有看易晚,而是盯着周天许的脸。“下雨了,又没有客人了,让她们先回去了。”说完又睨着易晚,“晚班的雪儿也让她不用来了。”
易晚不解,宋景年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周天许一听,手往易晚腰上一揽说:“那正好,你们也放她下班吧!”
阿彪还没说话,易晚倒是有点不自然地拉开了他:“我还有点事,还有房间要收拾,你别管我。”
周天许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阿彪,相当不客气地刺道:“让别的员工休息,就让小晨一个人做事?”
易晚绷着脸,脚偷偷去踩周天许的鞋子。
你还不走?在这里乱弹琴!
阿彪抬眸,单眼皮下叁白的眼睛半是稀奇半是嘲讽地又看着周天许:“小晨又不是没有提成,客人还不清楚吗?”
周天许真不清楚。
他本就是为了易晚来的,瞒着她是为了逗她,看她有点气急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很可爱。
至于她在这里对着别人卖笑,他一开始挺难想象,后来死乞白赖让管家通过家里的渠道查了一下,明白了她的缘由之后反而生出些领会来——毕竟他也可以为了他妈妈做任何事。关于易晚到底能靠这个拿多少钱补贴家用,周天许没有想得太多,甚至乐观地认为,只要他出手,她妈妈哪怕要来G市的大医院,哪怕要一直住最好的单人病房都完全不是问题。
如同无知神明的幼稚怜悯。
现在一听阿彪这样说,周天许立刻手指翻飞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黑金卡:“是吗?来来来,多刷点,都分给她。”
易晚立刻回想起宋景年是如何用一笔巨额的消费记录揭发某局公务人员贪赃枉法的事情,她连忙按下他的手,急急说:“别,别用这个……”
阿彪紧闭着双唇,斜眼看着易晚走进柜台站到了他身边,她神色担忧,抓着他手臂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恳求。
“彪哥,这次先让他走吧,我去跟景年哥哥说,钱我后面再带来补上。”
阿彪:……嗤?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易晚当下只想着怎么能让周天许完好无损走出蜜蜜而不会留下太多线索,宋景年肯定会发火,等下再去哄他吧……她有些紧张,不自觉半边胸脯贴到阿彪身上,仰着头去看他。
阿彪平时对她很好的呀……怎么今天像个刺儿头……她打了个寒颤,用眼神示意周天许快走。
周天许哪里肯被她保护,大高个子轻轻一探身就要越过台面把信用卡自己塞到机器里。“小晨你这样太让人伤心了,老公又不是没有钱养你……”
殊不知他这么自称,阿彪听得眉头紧皱,他比周天许还要高一点点,不等易晚阻止,照着他的肩膀就推挡了一下。
“谁让你乱动?”
周天许反应很快后撤半步,一边头发从耳后散落。他慢慢站直,眯缝着眼,威胁地抖了抖眉毛,眼看着手就要抬起来——
易晚惊得又跑出去拦着周天许,阿彪是练家子,真要打起来……
她又拉又拽,硬是把周天许扯到门口推出去,然后才想起来外面还在下雨。
“要伞吗?”
她正要回身去储物柜里给他拿伞,被周天许抓住了手腕。
“不用,我从来不打伞。”
他在黯淡不辨天日的雨帘中静静地站着,雨滴水珠溅在发尾,粒粒透明的白。深刻俊美的五官犹如雕塑般无暇,只要微微一笑就能夺走人心。
但周天许没有笑,他灰色的瞳孔深深望着易晚,问道:
“你是不是有事情没跟我说?”
他还是那样,射了精之后,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易晚摇摇头,浅浅地笑了一下,眼里水漉漉地,仿佛也被这大雨淋湿。
下吧,下吧。洗掉掩饰,洗掉伪装,洗掉欲言又止的壳。
这一刻让我们的眼神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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