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很无奈,讪笑着,斜着身子踉跄过来,和那只巨型贵宾犬的主人打招呼,“哎,你看这孩子...”
巨贵的主人很好说话,两个主人就借着狗孩子聊了起来。
可是巨贵很矜持,全程冷着脸。任凭金毛摇头摆尾地献殷勤,它胸脯拔得笔直,狗头始终高傲地扬着。
金毛则始终很没眼色地雀跃着。一双黑豆般的眼睛弯着,像是在笑。
邢岳狠吸了口烟,不明白自己为啥要看两只狗互动,还从头看到尾,闲的?
这是只属于一只狗的狂欢。邢岳感慨于它的卑微却不自知,还那么没心没肺地快活着。他觉得那只巨贵一定不是第一只拒它于千里之外的狗。
那么热情,就好像从没被伤害过。
“操,这他妈不就是狗版的老乔么?”就觉得这场景眼熟,原来根儿在这呢。
刚才困扰他的问题还是没有答案,先不想了。
把不确定留给未来的新家,如果它足够大...
那就先搞一搞能确定的。
他找了几个行李袋,把衣柜里冬天的衣服拿出来塞进去。再就是鞋子,还有骑车和打球的那一堆装备。
然后就结束了?
看看,没什么技能又没什么特长的好处就在这了。什么钢琴,提琴,架子鼓,什么笔墨纸砚,红缨枪,大宝剑,统统没有。
这搬起家来多轻省?
又朝脸上扑了两捧水,冲掉残存的泡沫,邢岳拽过毛巾擦脸上的水珠。
镜子里的他比刚刚毕业那会儿成熟了不少,不过总体变化不大,还是一样的帅气。至于眼下那两道浅浅的乌青,也就减0.5分吧。
对于自己很帅这件事,邢岳基本上是从周围人的口中慢慢建立起认识的。初中同学说,高中同学说,大学同学说,研究生同学说,同事说,领导说,街道大妈说,就连犯罪嫌疑人也说。
尤其是方乔,给他洗脑洗得厉害。
“老邢,这脸长你身上真是白瞎了,一点价值都没体现。啧啧,太白瞎了...”
“就不说脸吧,就你这身材,啊,要安我脑袋下边儿,我他妈立马就原地出道了!那些个离我而去的女人,都给我哭死吧,让她们馋我这身子,活活馋死!”
他还格外喜欢评价邢岳的眼睛,“远看是个人,近看是条狗,还他妈是条很diao的狗。真的老邢,你去当警犬得了!”
邢岳拿毛巾蹭了蹭发梢上的水珠,歪过头,盯着镜子,对那两道像是在自我挑衅的目光很不满意,
他的眼窝略深,眼睛大小合适,瞳色深黑,睫毛细密,带着恰到好处的内双,就是眼尾有点向下掉。
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大概是被方乔叨叨的,后来他自己都承认,是有那么点狗里狗气的。
严肃了,太凶。活泼了,过萌。居中,又显呆。
这个度,实在难把握。
邢岳把毛巾扔到一边,暗暗佩服自己,还他妈有闲心琢磨这个呢?
8点15了。他必须在15分钟之内吃完早饭,穿好衣服,出门。
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想着前些天买的面包还有两片。拿出来一看,早已成了微生物的温床。
灌着咖啡,他又琢磨起今天要不要穿制服?
按照徐局的指示,这次的教学要本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宗旨,要和大学生们保持良好的互动,不要把气氛弄得过于紧张。人家是学生,不是嫌疑人,要把握好分寸。
这可太难了。
最终他放弃了制服,选择了一件自认为挺活泼的白衬衫,又穿了条合体的黑色长裤。
今天是去学校,也不打算骑车。于是他抓起手机和烟就出门了。
邢岳的家离那所大学不算远,时间很充裕。
路上打了几通电话,郑双河在局里,王斌和程亮去了长青大厦,张晓伟已经到了市第一医院。
都是好同志。
邢岳又叮嘱他们,催一催法医那边,有什么消息随时联系他。
刚收起电话,出租车就停了。
“到了。”师傅提醒他。
“谢谢。”邢岳付了钱,下车。
这是一所综合性大学,校园面积很大,环境也不错,大门就很气派。不过整体氛围与他曾经念的公安大学,差别还是很大的。
今天是周末,清晨的校园一派春风拂面的祥和。不见了平日赶场似的学生,就连林荫路也安逸了许多,或浓或淡的树影交叠着,惬意地等着人去踏破。
邢岳难得有闲逛的机会,一路溜达着朝教学楼走。可才溜达了一会儿就有点转向。
他拦住两个大学生问路,“同学,请问三号教学楼怎么走?”
两个女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神色变得古怪,像是拼命绷着劲儿。
其中一个鼓了鼓嘴,然后朝左边指,“往那边,第一个路口左转,一直走就到了。”
另一个左手抱着书挡在俩人中间,右手躲在后面拼命去拧指路那个女生的胳膊。
“哦,谢谢。”邢岳就朝那女生指的方向走。
走出挺远,就听见那两个女生在后面跺脚,还捏着嗓子不敢大声喊,“妈呀我死了!我死了!”
什么毛病?
转过弯,果然就见到路的尽头有一栋教学楼。
金色的阳光透过新绿的树梢,照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照在脚下的柏油路面上,也照在邢岳的身上。一切都带上了金灿灿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