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的创建者,人类最初的领袖,瑞艾沃尔的老师。
瘦脱形了的男人躺在病床上,只有十四岁的少女则安静地站在他的床边,白袍雪面,整个人冷得像个没有丝毫感情的机器人。
“阿瑞,你怨我吗?”
“……”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迟暮并不感到难过,反而轻笑着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未坚持到几秒,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不停地痉挛着,血液从指缝间溢出来,一滴一点落在纯白的床单上。
就像雪地里突然盛开的红梅,鲜艳到刺眼。
这样的一幕显然不是第一次出现,至少站在床边的瑞艾沃尔很镇定,她迅速而熟练地拿出了一剂针管,一把将他摁住,那纤细的手指就像拥有着不可反抗的巨力一般,迟暮几乎完全无法挣扎丝毫,瑞艾沃尔仿佛已经司空见惯,她找准了位置,然后刺入男人的脖间将药液立刻注入了进去。
做完这些,少女点开床边巨大的监测仪器,扫过一眼数据之后,她看着瘫在床上的男人,语气冷淡,“老师,再有一次,耐受度就达到上限了。”
“……”
不过显然,迟暮已经没有任何开口说话的能力,他瘫软在床上,像一只被搁浅等待死亡的鱼。瑞艾沃尔安静地站在他身边,鼻尖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整个房间只剩下压抑又无力的喘息,好半天,男人才缓过来,他自嘲地笑笑,“一直……怨恨我也没关系,至少……”
迟暮眷恋万分地望着那颗蓝色的小星球,低低地叹息着,“我为它找到了一颗新的种子。”
少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了一颗泛着蓝光的星星。直到现在,她还依旧背着那串烂熟于心的通讯号,甚至,即便只是这样看一眼
她也能够准确地定位出那个埋葬在心底的坐标。
“阿瑞你记着,即便图尔斯灭族了,雷诺兹撤走了,我们也即将……失去它了。”
瑞艾沃尔知道他的意思,理智的分析过后也是如此,整个星域中的所有生物,在那群恐怖的怪物面前也不过是——螳臂挡车。
“所以,即便卑鄙,即便痛苦,即便……死亡,我也在所不惜”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世上总有些人生来就必须负重前行。
那时候的迟暮已经无法再拿起辰光了,于是便只能用眼神温柔地去抚摸那把刀,他说,“阿瑞,等你有一天能……把它拔出来的时候,你就会懂了。”
瑞艾沃尔沉默了片刻,忽然问,
“老师,你要死了吗?”
这样直白的询问并没有让迟暮升起半点怒意,他只是轻轻地笑着,就像一团燃尽的余灰,那双墨黑的眼瞳中染着破碎而惨淡的温柔,“对。”
他弯下了眉眼,眸子里闪烁的碎光就像终末的星火一般脆弱,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了少女脸上的纯白面具“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深爱而为之骄傲的弟子啊……】
【瑞艾沃尔,你会是人类复兴的开始。】
迟暮眼中的那张面具最终印在了现在的艾瑞瑞脸上,而那把黑色的长刀她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拔出来了。
所以
她才没有任何自私的权利。
纵使无数次想要逃走,无数次都想要放下一切只做她一直向往的那个艾瑞瑞,但是……
“人类!”
而现在,他总算是不再喊她那个名字了,面具背后的艾瑞瑞笑着勾起了唇角,可眼底却忍不住立刻湿润了。
“我说了……不要相信我。”
虽然比预期中的时间要短那么一点,但是这一瞬间僵直已经足够,少女凌厉的目光扫过一边的红叶,后者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她瞬间回头,梵因僵硬的身体印入漆黑的眼眸中,重点是,此时此刻没有任何防御的后颈致命点,红叶单手猛地向下一划。
一块锋利的金属碎片便如利剑般划破空气,直直对准了他的后颈。即便不能杀了王虫,也要在他没有度过蜕变期之前尽可能斩断他所有臂膀。
“梵因。”
金色的竖瞳半眯起来,即便没有特地回头,王虫虫仅凭她那一瞬间的眼神和四周的声音也知道后面发现了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那只伸展着巨大骨翅的虫族首领仿佛突然拴上了丝线的木偶,轻轻一抬手,便精准地接住了那致命的武器。
金属碎片的尖端堪堪抵在后颈上,手心褪去虫甲的肌肤被划开,鲜血很快涌了出来。另一边的奥利克文也同时恢复了行动力。
艾瑞瑞同时注意到了远处一直注视着她的洛伊达,但是下一秒便听见
“以人类之躯控制虫族……你倒是第一个。”
王虫虫脑海中在这一瞬间闪过什么,数秒前还燃烧在胸膛中的愤怒,此刻却奇怪地燃不起半点星火来,这样平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而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艾瑞瑞身上,甚至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奥利克文也露出了几分震惊。
少女心脏一紧,此时此刻就连自己也觉得她就像一个剽窃的贼,是如此的卑鄙肮脏,艾瑞瑞沉默了一会儿,才扯着嘴角开口回答,“这只是……人类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罢了。”
这时莫里奇斯的整个部队已经围拢了过来,而所有的人类异能者也悉数站在了少女的背后,清一色的白袍黑面,身上染了赤红的血色,好似一支死神的部队。
“……是么。”
王虫虫站在整个包围圈的中央,无数死去的虫族坠落下来,七零八落地摔在沙漠里,接连溅起大片的尘沙。
它们堆叠在王虫虫的周围,就好像即便死去,也要守卫王的安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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