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真是可惜了,竟有这么个妻族……”
“实在是拖累,如果没娶这样一户人家,永宁如今……”
她想,他确实对她很好,那她又有什么不能体谅、忍受的呢?
所以她努力当好一个合格的妻子,一个合格的大妇,她努力把所有一切都做好,不让任何人挑剔。
现在来看,都是笑话!
都是笑话!
“玉汝,你冷静冷静!”
“我很冷静。”
“不,你不冷静,你若是冷静又怎会说出这样一些话来!”
齐永宁在各种震惊过后,终于恢复了平静,也找回自己的理智。
“玉汝,你说的这些,我实在不能听懂,也不能理解,你说了这么多,其实也都只是你想象的而已,那些事情不会发生,也不可能发生。
“我大概也明白你的想法了,你心中有怨、有恨、也有惧怕。你给我一些时间,等八月秋闱我下场后,回来咱们就成亲,到时候我带你离开定波,我们离开一段时间,你也不用担心会面对我娘,担心她埋怨你。”
“至于董家那,”说到董家时,齐永宁目光有些冷,“你以后要报复,甚至报仇,也都随你,我既然现在没办法帮你讨回公道,日后你对付她们我也不会管。”
齐永宁让步了很多,几乎超过常人想象。
换做其他人听见他这么说,都不敢置信,因为他这些话,尤其是对董家,太冷漠了。
顾玉汝看了过来,眼神有些凄迷。
“齐永宁,你不懂,已经回不去了。”
“为何回不去?”
看着她的眼神,齐永宁有些恐慌,这些恐慌抓住他的心,让他心口紧缩、刺痛。他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深吸了一口气道:“总之,就这么说定了,你给我一些时间。”
说完,他就转身大步走了。
步伐很快,竟有一种落荒而逃之感。
顾玉汝就站在原地。
一直到孙氏叫她。
“玉汝,永宁他……”
“娘,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第40章
孙氏跟在女儿身边亦步亦趋。
她想说些什么,但看见女儿单薄却沉重的肩膀,她竟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不远处的阴影下,顾秀才对她摇了摇头。
其实他们都听见了方才女儿和齐永宁的对话。想想也是,大晚上的,稍微注重规矩的人家都不会让女儿和男子单独见面,虽然顾秀才不让孙氏来捣乱,但两人还是来了,只是远远的站着。
一直到顾玉汝进了屋,去了床上躺下。
孙氏想帮她熄灯后离开,想了想,还是在床沿下坐下。
“玉汝啊。”她在琢磨说辞。
“娘,其实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那天说的话,我和你爹都觉得说得有道理,咱家嫁女儿是让她去享福的,不是让她去担惊受怕受委屈的。如今婚事也退了,他们瞧不起我们家,我们以后离他们远些就是,那仇现在报不了,等以后你弟有了出息,咱们再……”
孙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一直都没说到重点。
她说不到重点就着急,一急说得就更乱了。
“娘……”
“娘就是想说,你也不要想太多,退亲了你跟永宁说开了也好,但你不要想的那么多,方才你和永宁说得那些,连娘都吓到了,你爹、你爹怎么可能死呢?”说到最后,孙氏喃喃道。
“那娘你又怎知,如果爹的罪名没被洗清,他不会死?”
孙氏哑然失声。
顾玉汝以掌覆额,就那么躺着,缓缓道:“如果不是有人帮忙,就让黄寡妇那么死了,爹的罪名肯定就背定了。这么严重的案子,爹的下场肯定不会好,就算有齐家那边帮忙,爹的名声也毁了,功名也没了,满身脏污,洗不清……”
“也许真是女儿想多了,可那阵子女儿刚好做了一个梦,梦里就是这样的……”
“……”
“最后,爹被判处撸掉功名,徒刑一千。结果下来时,我们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那时我们都以为会以命抵命,功名没了就没了吧,徒一千大不了我们全家一起,我们去牢里看了爹,爹似乎也很高兴,本来愁眉不展的脸,终于见了丝笑意……
“我们打算的很好,回到了家,谁知第二天就收到爹自戕于牢中的消息。天好像一下子就那么塌了,娘你一直哭,日日夜夜的哭,到处都好乱……因为是戴罪之身,我们没有给爹办丧事,就那么草草葬了……阿奶一病不起,大伯的头发白了一半,就在这个时候,齐家那有口风说要退亲……
“当时,娘你的眼睛都快哭瞎了,你想了一夜,背着我去了齐家,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跟在你后面……”
孙氏克制不住浑身颤抖。
是为女儿讲的这些事,也是为那绝望的氛围。
她不敢想象,不敢置信,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如果这次丈夫真没洗清冤屈,也许这些事情都会发生。
然后呢?
她去看女儿,却发现女儿已经睡着了。
孙氏站起来,熄了灯,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出去了。
临到门口,发现丈夫站在门外,他好像早就站在那儿了。
夫妻二人回了屋,两人都很沉默。
一直到熄灯在床上躺下,孙氏才忍不住道:“明郎,你说汝儿说的那些事会发生吗?我怎么感觉好像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