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芬!”霍云洁加重了语气。一直以来,她从未打断人的话,哪怕是敌人的反驳诋毁之语,都很有耐心地听完。
“郡主恕罪,兰芬失言了!”小丫鬟连忙跪下来。她从小在镇南王府长大,怎能不知祸从口中出,今日太急,又是在郡主面前,才忘了分寸。
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但未下旨敲定婚事前,作为女方的她们,则更需要注意言行,免得让人取笑,自取羞辱。
“我知你是为我好,但下不为例。”霍云洁闭上眼睛,淡淡道:“我的身边,不需要管不住嘴的婢女。”
“兰芬知错。”小丫鬟低眉敛首,偷偷地抬头看了看她,又道:“奴婢是担心。”
在片刻后,霍云洁才回道:“父王早已派人打听过,那女子出身草寇,以王朝的律法,良贱不通婚,她连殿下的侍妾都做不成,还能肖想其它?”
“那殿下为何让她住碧云院?”小丫鬟满腹疑惑。她不太甘心,自家郡主的居住处,竟被人提前住进去。
“那姑娘住殿下的府,无名又无份,易惹人闲话,视她为不知羞耻之人。”霍云洁微叹了声,带着丝失落,“殿下让她住名义上为正妃居所的碧云院,是在告诉所有人,不准他们轻慢她。”
小丫鬟一惊,失色道:“郡主,那这般说来,殿下对那女子是上心的?”
霍云洁思索了下,不知是在告诉小丫鬟,还是在说给自己听:“殿下大概是看惯了名门淑媛,图一时新鲜罢了,倒也称不上‘上心‘。”
她接着道:“那姑娘出身草寇山野,无礼仪修养,连字都不识一个,难登大雅之堂,殿下总会腻的。便是殿下不腻,皇后也会阻止,不允许他自毁前程。”
良贱不通婚,这条律法自实施以来,从未有过例外,哪怕是皇子也不能随心所欲。
“我只担心……”她蹙眉,有点苦恼:“父王在南方边境威望高,殿下又常驻守北方边境,陛下不会许两家联姻,让南北兵权合二为一。”
咯吱一声,紧闭的房门开启,屋外的月光洒入,为屋内带来光明。安浅夜偷偷摸摸地溜进来,反手关上门。
她四处翻找着,动作很轻,在寻沐羽尘的那份盟书。
忽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房门又一次被打开,进来两个婢女。
安浅夜忙躲在床柜后,掩藏着自己。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婢女煮了几次茶,茶水凉了便换茶叶再煮。
她也不知站了多久,感觉腰开始疼了。
另一侧,沐羽尘回府,陈伯在他身边禀报:“殿下,在您入宫后,那位姑娘偷偷进入您的主卧,意图不明。”
他恭敬道:“老奴安排两个丫鬟进去为您煮茶,令姑娘躲衣柜后不能妄动,就等殿下回来处理。”
沐羽尘皱了眉,加快脚下步子,同时吩咐道:“去取热包过来。”在马车上,小山贼闪了腰,还没有好全,无法站久。
第10章 目露凶光
“殿下!”房门开了,看见门口的人,两个煮茶的婢女忙福了福身,接着收拾好茶具很干脆地离开。
在衣柜后,安浅夜怔了下,立即明白过来,原来她早已被人发现,亏她还一直躲着。
这脸,丢得真大!她移了下身体,本想从角落里出来,老实地承认自己在偷盗盟书,但一股剧痛袭来,令她当场僵住。
她站了很久,腰有点疼也有点僵,不动时还能坚持,但现在一动便痛感加倍。尖锐如针扎的疼痛密密麻麻地盘旋在腰间,她感觉全身都僵直了,完全使不出力。
“小心些。”沐羽尘过来,犹豫了一下,便环住她的肩,支撑着她出来,“不舒服了早就该出来,何必强撑着,自讨苦吃。”
安浅夜苦着脸道:“第一日入府,便在偷盗东西,还被府中侍女抓到,很丢脸的。”最主要的,是她没料到左腰伤势复发。
“我送你回房。”沐羽尘轻声道。原本,以她现在的状态,是不宜妄动的,但也无法,总不能留在他的房间里休息。
旁边,仆婢皆低着头,目不斜视,没有跟在主子的后面,都留在原地。
“走慢点,疼。”安浅夜小声道,脸绷得紧紧的,精神高度集中,仔细盯着脚下的路。
沐羽尘蹙眉。因怕丫鬟不知轻重,牵动了她的伤势,他才亲自扶她,但自己的力量过刚硬,扶着她时的力道又难免比丫鬟的重些。
两个手提灯笼的侍卫过来,其中一人见自家殿下神色凝重,似有不堪重负之感,便立即上前表忠心,“殿下,我来扶着她吧。”
沐羽尘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此耿直的人,是怎么混进他府中做侍卫的?
另一名侍卫立刻上前,将那名侍卫拉开,又向他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提着灯笼,伴在两旁,照亮前方的路。
回到自己的房间,安浅夜小心地坐下来,在沐羽尘的帮助下,卧躺在床榻上,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殿下,热包取来了。”老管家陈伯前来禀报,看着面前一幕,不禁皱了皱眉,面上显现不快之色,恭敬道:“还请殿下回避。”
见安浅夜有点疑惑,沐羽尘解释道:“用热包敷一敷腰,会好过一些。明日公主府宴客,我已应允灵儿带你过去。”
“知道了。”安浅夜瘪了瘪嘴,抛开心中的那一点点感动。难怪他对她好,原来是想让她尽快上战场,怕她拖着伤残之躯延误战机。
“给姑娘用热包敷、揉伤处时,动作要轻一点。”沐羽尘嘱咐婢女,随即和陈伯出去。
用热包敷在伤处,是要褪了她衣裳的,否则达不到功效,他们必须要回避。
月华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点点光辉,映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
“殿下,老奴有句话,或许不当讲。”陈伯做了个拱手礼,忧心忡忡道:“殿下带一名女子回府,又允她住碧云院,是否该向镇南王府解释一下?”
“既知不当讲,便不该出口。”沐羽尘背对着他,淡淡道:“以镇南王府的实力,早已明晓一切,何须我去解释?”
据牧冰传来的消息,在十日前,曾有人去山寨打听过,详细了解过黎二丫的身世,如无意外那人当是来自镇南王府。
陈伯明悟,很快想明白个中蹊跷,脸上舒展开来,又恭敬道:“老奴明白了。”他是关心则乱,既有意将安乐郡主许配给二皇子,镇南王府自然会留心,想必早已打听清楚。
他将身段放得更低,小心翼翼地道:“老奴还想说一句话,殿下不应该和那位姑娘走得太近,百害而无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