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已经放下, 隔绝了视线。她将他拉过来, “你枕在我的腿上。”
“好。”沐羽尘回道, 平躺了下来,“别累着了自己。”忽而,他又笑了起来, “我会保护你的,放心,没有人能伤到你!”
彼时,安浅夜正帮他按着摩,闻言一顿,琢磨了片刻,问道:“皇后说了什么吗?”
——母后言明会除了你。话却未出口!沐羽尘微怔,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意志飞快模糊,无尽黑暗涌来,便已睡了过去。
“睡着了吗?”安浅夜狐疑,“竟如此快?”她没有停,动作轻柔,按着他的穴道。
微风吹来,撩起一角帐帘,她看到了外边的景,略微诧异。一个少女莲步缓缓,和她的视线对上,两人皆是一怔。
“安乐郡主。”安浅夜绽开笑颜,见她的目光往下移,便也低下头,沐羽尘枕着她的腿正睡得舒服。她犹豫了下,没有移开他。
这一幕,有点刺眼。霍云洁垂下眸,回想起之前的一些事。
在片刻前,皇后差人唤她前去,说是有事和她商量。她到时,帐里只皇后一人。
当时,皇后和颜悦色地道:“对你,本宫很满意,一直都盼着,能让尘儿娶了你。”
她当即一惊,以往,皇后仅在暗示,从未如此直白,想来是今日她差点远嫁一事,刺激了这位皇后,以致不想再打哑谜。
既如此,她也不扭捏,只是勉强一笑,略带苦涩道:“但殿下并无此意。”
皇后皱眉,拍了拍她的手,又道:“尘儿是一时糊涂,被人迷了心,正需人帮他脱离苦海。”
闻言,她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低下头不说话,心情却难以平静,连呼吸都有点乱。
“你一向聪明伶俐,给本宫支个招。”皇后笑着道:“不伤她的命,又能逼她离开京城。”
帐篷里,静静的。良久后,她开口道:“娘娘陷入了误区,不必让她离开京城,只要她和殿下再无可能,便不离初衷。”
“你是指……”皇后一惊。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失神,回道:“可以认她做义女,为她指婚。”
“尘儿不会同意的。”皇后摇头。
她微微一笑,颔首道:“因此,还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殿下无话可说的理由。届时,娘娘指婚,认她为义女,是为成全她,让她风光大嫁。”
帐里,又静下来。皇后沉思,久久不语,最后叹息道:“围场来了太多人,有不少杰出的少年郎,不知道哪一个适合?”
她静默不语,只是忽然间,想到了在她陷入困局将远嫁燕国时,第一个反对的,第一个试图阻止的,竟是那个山贼姑娘。
难以置信,却是事实!她至今想不通,对方为何要阻止她远嫁,明明她们算是敌人。
很快,皇后做出了决定:“右相府的大公子宁晏,相貌堂堂英武不凡,又是禁卫军副统领,前途无量,听闻家里也无侍妾。”
皇后的人选……她心想着,那的确是个好归宿,不少闺阁姑娘盯着、想着他。
只是她明白,不是心念着的那个人,其余的人再好,也不稀罕。
皇后看过来,轻语:“如今,只剩一件事,便是如何避开尘儿的目光,将她抓过来。”
她想了一会,答道:“身为殿下的母亲,娘娘大有便利,只需借故拖住殿下,再寻个理由,送些消暑的汤给她;接着派人告诉殿下的侍从,以殿下的名义约她去林子里。”
“消暑的汤?”皇后惊讶道:“给她下药?”
“不,主要是给侍卫们下。”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多送一些消暑汤,以她的性子,必然会呼朋唤友,邀上侍卫丫鬟们一起喝。”
皇后明白过来,捏了捏她的手,笑道:“若得知尘儿约她去树林,侍卫们必会跟着她,护送她前去,而途中迷药药性发作……”
思绪回笼,霍云洁望着帐内情形,心中一番天人交战,呆站着久久不动。
“安乐郡主?”安浅夜问道,声音放得轻。
霍云洁摆了摆手,示意丫鬟等在外面,独自走了进去,怔怔地凝视着熟睡的青年,“我从未见过殿下如此放松的模样。”
安浅夜不答,只因不知说什么好。其实,若不是她的插入,男女主本该是一对。
霍云洁闭了闭眼,轻声道:“若是有人送了汤水来,千万别喝;若是殿下派人来约你,千万别去,除非殿下亲自来接你。”
“为何?”安浅夜一怔。
“你记着便是,照做便是。”霍云洁轻叹,又看了眼沐羽尘,浅笑道:“在圣上面前,你阻我远嫁,我而今还你恩情。”
“其实我没帮上忙。”安浅夜回以一笑,心里却在警惕,上次在马车上的事,她还记得呢。
别当她傻,吃了一次亏,还会上当。
霍云洁出了帐,望着湛蓝天空,阳光有点刺眼。她眯了眯眼睛,心有落寞。
她此举,是为还人情,但还有另一层思量。
若是此计可行,那沐羽尘必会盛怒,乃至埋怨皇后,而被皇后定为儿媳的她,怕也得不到好,他只会更重黎二丫,而更轻她。
若是不可行,那便是白忙活一场,而受了磨难、差点失去彼此的那二人,只会更珍惜对方,这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因此,她前来提醒,借安浅夜之口告知沐羽尘,只是为让他欠她的人情,以便在将来他碍于情面,哪怕对她无意,也只能迎娶她。
在霍云洁沉思时,三个人迎面过来,向她行礼问安:“安乐郡主。”
正是胡杏烟三人,刚刚挑水回来。胡杏烟入帐篷取了茶叶,打算煮水泡茶。
安浅夜直转眼珠子,小心地安置好沐羽尘,便追出帐篷,本欲试探试探胡杏烟,但不料遇上一个熟人,惊诧道:“小三?”
当初,黎二丫抢了八个小弟上山,此人排行第三,相貌很阴柔,她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