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就与你说一句实话,我活着的日子,远远地看着他,只要一眼,就觉得欢喜。”阿慧望着远方,眉目都温柔了,就见一个青年匆匆地大步而来,却并不动容,在乔姐儿骤然变色里轻声道,“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呢?身份不够?还是,有人阻挠?”她嘴角生出了轻柔的笑容,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都柔软了,轻轻地说道,“你来得晚,不知道,大哥哥,对我真的很好呀。”
远处的高大青年已经满面紧张地快要过来,阿慧却意兴阑珊地转过头去,轻声道,“我知道自己不能给他做正室,可是侧室呢?我愿意做妾侍奉他与公主,为什么都不行呢?”
“你!”乔姐儿从未听过懂事的阿慧竟然敢骤然说出这个,只觉得这眼前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顿时低声怒道,“你疯了!”
给林萧做妾这样的混账话,怎么能说出口?!
若是叫人听见,都不必长公主的,嘉靖侯夫妻就能叫阿慧滚蛋!
“大表哥爱重表嫂,为了表嫂生出了这么大的事端,你以为是因为什么?”乔姐儿也看见远处的青年了,匆匆地说道,“那是杀鸡儆猴呢!大表哥自己的意思,谁敢对他生出觊觎,都得生不如死!这样的情分,你还往里头参合?”见阿慧转头,一双眼睛带着叫人心凉的冰冷,她竟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心惊过后,央求地说道,“炜表哥对你的心,难道你看不到?谁年少时没有爱慕过叫人仰慕的人呢?只是……”
她顿足,竟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怎么能坏了人家的夫妻情呢?
做妾?
有些自尊的清白女孩儿,怎么能做妾?
况,为何阿慧从前将这个瞒得这样好,如今,却露出痕迹来?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嘉靖侯大肆搜院子后,阿慧变得古怪,乔姐儿的目中一缩,竟忍不住又退后了一步,看着对自己微笑,目中森凉的阿慧惊疑不定。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乔姐儿眯着眼睛看着这与平日不同,却仿佛这才该是阿慧真实模样的阿慧,突然问道。
“我能知道什么。”阿慧突然笑了,偏头问道,“知道,是谁魇镇了林眸?!”
“什么?!”
“她的运气总是这么好,”阿慧低头挽着自己的一把长发,悠然地说道,“哪怕是做了畜生,也能叫人爱重得捧在手心儿。可是……”她眼神突然凄凉了起来,轻声说道,“为什么,我就这么难?我,我只是想留在他的身边,想要嫁给他呀!”
她指着自己的心,对着露出惊容的乔姐儿目光阴郁地说道,“林炜?那是什么东西?他比不上大哥哥的一根头发的呀!我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嗯?!我想嫁的那个人,为什么总是有人在阻挠我?!”
她爱着的那个离她远远儿的,不爱的那个却天天跟在她的身边,叫她委屈地应酬!
还良配!
“阿慧!”
“你也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些道貌岸然的话,以为我还得谢你。”阿慧嗤笑了一声,对脸色苍白的乔姐儿冷冷地说道,“你算什么?你有什么立场来指摘我的感情?!”
“你,你!”乔姐儿见阿慧如此,又听到魇镇等等,这回算是明白了,虽心中不知阿慧为什么这样做,也能隐瞒这么多年,然而此时却急了起来,转身就要往上房去禀告嘉靖侯,正一转身,就见了远远的那青年已经到了自己面前,顿时大声道,“表哥拿下她!”见来的那正是林炜,想到林炜的一腔深情叫阿慧踩在脚底下鄙夷,还说什么不如林萧的话,乔姐儿眼眶就红了。
林炜虽是侯府别枝,算是单过了的,然而自己出息,如今在宫中宿卫,听说还在谋地方的武职,很有章法,前程可期的。这样的青年在京中很叫人喜欢,不是他一门心思愿意迎娶没有根基的阿慧,就是娶上个武将嫡女,甚至是勋贵女也未必不是不可能的,然而阿慧却并不惜福,只看着自己要不着的,想到这个,乔姐儿越发恼怒,对着到了面前摸不着头脑的林炜哭道,“瞧你喜欢了什么人!”
“怎么了?拌嘴了?”林炜莫名其妙。却急忙去看阿慧问道,“我听说侯府里闹腾起来,担心你,进来瞧瞧。”他上下地细看阿慧,急声道,“你无事吧?”
阿慧只是冷淡地微笑,并未如从前那样对他温柔地回话,就叫林炜一怔。
“你,你是不是恼了我?”林炜顾不得乔姐儿拉扯自己,只有些歉意地说道,“我当日,也觉得二哥说的对。宫中虽安逸,然而这辈子就算是到头儿了,不如往地方剿匪,回转京中再有大伯父为我筹谋,许日后,我就能给你挣个凤冠霞帔。”他痴痴地看着阿慧,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跟了我就得吃几年苦,可是我与你保证的,咱们到了地方上,我什么都听你的,不叫你有一点儿的不快活。”
他从小儿就喜欢阿慧,哪怕是老太太与他逼迫,都没有改变,只想娶她回家,叫她能真真正正地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他躲在树后,看着初来侯府举目无亲的阿慧缩在园子的深处哭泣,想要出来叫她不要哭,他能保护她,却到底没有勇气。
他只能远远地看着,想着给她留最后的体面。
躲在园子的深处,想必她是不想叫人知道自己哭了的。
可是,她每一次哭的时候,他其实都在的,只是她却从来都不知道。
“阿慧。”林炜心中忐忑,恐阿慧因自己并未与她商量擅自决定恼了,轻声说道,“我就是想着,叫你以后更风光些的。”
“表哥你还在与她说这些做什么?!”见林炜一颗心都在阿慧的身上,乔姐儿气坏了,顿时哭着大声道,“她魇镇了王妃,你竟要喜欢自己的仇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