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是这样,顾砚书依旧觉得困顿地不行,连带着脸色也有些不好。
顾砚书黑脸的模样,落在不知内情的梳妆嬷嬷们眼中,只当是顾小公子这是因为即将被迫嫁入三皇子府而心情不好。
无独有偶,晚上通宵熬夜看小画本的人,除了顾砚书之外,还有一个白术。
只不过与顾砚书因为看地入了迷而忘了时辰不同,白术则是被迫营业。
要不是有顾砚书那一句“别给少爷我丢脸”在,白术说什么也是不会去碰这种画本子的。
强行营业的后果便是,白术一整个晚上都没能睡觉。
前半夜是为了听从顾砚书的吩咐,看小画本“适应适应”,至于后半夜……
则完全是因为睡不着。
这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画本子上的内容,还让人怎么睡?
所以与顾砚书相比,白术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主一仆萎靡不振的模样,落在嬷嬷们的眼中,更是印证了她们心中的猜想:
看来这顾小公子对马上要嫁给三皇子这件事,真的很不高兴!
与嬷嬷们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顾明蓉。
前些日子因为听琴的阻止,再加上常欣雅被禁足的事,顾明蓉很是消停了一阵。
现在到了顾砚书大婚的日子,顾明蓉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现在怎么可能坐得住?
当即便以帮忙的借口,直接溜到了顾砚书的院子里来。
这顾明蓉刚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脸色难看,闭着眼睛任由嬷嬷们摆布的顾砚书,以及精神很是萎靡不振的白术。
一看到这样的场景,顾明蓉心中因为这些天没能找顾砚书麻烦的郁闷便一扫而空:
“四哥哥,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可要开心一些才好。”
说完之后,顾明蓉又连忙抬手,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
“呀……瞧瞧妹妹这记性!前些日子四哥哥才因为这桩婚事寻死觅活地,想来这桩婚事并非四哥哥所愿,高兴不起来也是正常,倒是妹妹说错了话,还望四哥哥勿怪才是。”
这要是换成精神好的时候,顾砚书倒是不介意和顾明蓉玩儿玩儿。
但对于没有休息好的顾砚书的来说,顾明蓉的这番挑衅,就像是不停地在他耳边“嗡嗡嗡”的苍蝇似的,烦人的紧。
终于,在顾明蓉说到“就算这婚事不是四哥哥所愿,但现在也已经无法改变了,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四哥哥还是认命为好。”的时候,顾砚书睁开了双眼。
但在睁开眼睛后,顾砚书却没有理会满脸幸灾乐祸的顾明蓉,而是叫了一声白术:
“白术。”
“嗯?少爷!”听到顾砚书的声音,白术一个激灵,直接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父亲已经将常姨娘的禁足令取消了吗?”顾砚书语气平静地询问。
刚刚不小心打了盹,根本没有听到顾明蓉那番虚情假意的发言的白术虽然不明白顾砚书为什么会突然问到常姨娘,但在短暂的反应之后,还是给出了答案:
“没……没有吧?”
“哦,我还以为被取消了呢。”顾砚书脸色不变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顾砚书这个反应,直接将对顾明蓉的嘲讽和侮辱拉到了极致。
顾明蓉就算再没有脑子也知道,她作为一个庶女,能够拥有今天的地位,甚至是与顾砚书公开叫板的资格,全都是因为常欣雅在父亲那里受宠。
即便顾明蓉以前不明白这个道理,在常欣雅被禁足之后,顾明蓉也明白了。
大家族的下人们,是最会看碟下菜的。
就常欣雅被禁足这些天,侯府里关于常欣雅已经失宠的风言风语就从来断过,相应的,有些人对顾明蓉的态度也变得有些怠慢了一些。
但也是因为常欣雅被禁足的缘故,顾明蓉对于这些人是恨在心中却没有任何办法。
“姨娘只不过是被禁了足,过些天父亲自然会放姨娘出来,”顾明蓉咬牙,她听不得的,便是常欣雅被禁足这件事,偏偏顾砚书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四哥哥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的安危!”
“嗯?”顾砚书眉头微挑,他怎么觉得顾明蓉这句话有些耳熟呢?
很快,顾砚书就想到了,在他醒来当天,顾明蓉似乎也说过这样话。
当时说这话的原因,还像还是因为三皇子克妻,顾明蓉觉得他活不到大婚的日子。
那今天顾明蓉说这话是因为?
不需要顾砚书猜测,顾明蓉就给出了答案:
“哥哥还不知道吧?现在你可算得上是满京城身价最高的人了,这不知道多少人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压在了哥哥身上,还真是让人羡慕呢。”
顾明蓉这话说地没头没尾的,顾砚书自然也听的是一知半解。
可就算是这样,顾砚书也能从顾明蓉话语中的“身价最高的人”以及“全部身家都压在了他身上”推测出,应该是有人开设了什么关于他的赌局。
就是不知道这赌局的内容是什么了。
一猜到是赌局,顾砚书一下就来了精神——
或许是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不能像寻常人那样自由跑跳的缘故,顾砚书骨子里比常人更加追求刺激。
试问除了极限运动之外,还有什么比赌,更加让人心跳加速呢?
末世中的人都知道顾砚书出自商贾世家顾家,是从小便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矜贵少爷,但是外人却鲜少知道顾家的一项规定:
那便是想要拥有争夺顾家继承人的资格,就必须要先不借助顾家的任何力量完成一个项目。
这个项目可以是创办一个小公司,也可以是创办一个小的事业,同样也可以是一项相对比较成功的投资。
虽说因为身体缘故,顾家给顾砚书开了特例,免除了这一项考核。
但顾砚书从小便是个不服输的,从来不认为自己比旁人差,所以当场便拒绝了家族长辈给出的这一项特权。
事实证明,顾砚书也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顾家同顾砚书一辈的,连同嫡系旁支一起,参与考核的人数不低于二十,最后顾砚书是这二十几人中最为优秀的一个,不仅如此,顾砚书还直接将第二名甩出了八百条街。
也是因为那一次考核,顾砚书直接一战成名,为他之后掌管顾家,奠定下了不可动摇的基础。
当时所有人都在议论顾砚书当时奇迹般的表现,但是却只有与顾砚书最为亲近的那几个心腹才知道,顾砚书当初创办参加考核的那一间公司的第一桶金,便是靠赌赢来的。
所以现在知道了燕京之中有一个关于自己的赌盘,顾砚书立刻就觉得不困了。
恰好,顾明蓉是个藏不住话的,当即便想将赌局的内容说出来:
“现在京中可开了不少关于四哥哥的赌局呢,你知道他们赌的是什么吗?他们赌你在三皇子府上活……”
然而顾明蓉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屋内来给顾砚书梳妆的嬷嬷给制裁了——
“三小姐,大少爷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嬷嬷们之所以现在才来阻止,是因为刚刚顾明蓉的话虽然难听,但听在嬷嬷们的耳中,却是有些道理的。
毕竟小少爷这婚事是皇上指的,小少爷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尘埃落定了,日子是过给自己的,早早认命才好。
顾砚书要是能够因为顾明蓉几句话想通,顾明蓉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但是赌局这个却不一样,顾明蓉口中的赌局嬷嬷们也有所耳闻,这大婚的日子,说出那种赌局,怎么听怎么晦气,嬷嬷们自然是要阻止的。
要问在这承恩侯爵府中顾明蓉最怕的人是谁,顾砚礼要是排第二,那就没有人能排第一。
所以现在一听到嬷嬷提到顾砚礼,再一想到顾砚礼这些天在侯府做出来的一系列事,顾明蓉连忙截住了话头。
可就算是这样,顾明蓉心里也觉得顺气了不少:她刚刚话都已经说了一半了,她就不信顾砚书真能忍得住。
想着,顾明蓉便决定鸣金收兵。
但也不知道是顾明蓉个人的习惯,还是依旧不甘心没有说出口的那半句话,在走之前,顾明蓉依旧没忘记放下一句狠话:
“刚刚忘记说了,四哥哥的这身扮相,还挺好看。”
说完之后,顾明蓉才转身离开。
顾明蓉自然不是想要夸奖顾砚书。
天齐国本身就有男妻的存在,所以现在顾砚书的一身打扮也是按照男妻的规矩来的。
男子出嫁,虽然不需要穿女装戴盖头,但与新郎官依旧有一些区别,衣服更加精致秀气,也更加柔和偏向中性一些。
顾明蓉最后那一句话,便是在提醒顾砚书,他今日是出嫁,而不是娶妻。
只不过很可惜,顾砚书不是顾小公子,顾明蓉最后那句话根本没有给顾砚书造成任何伤害。
现在的顾砚书,只对顾明蓉刚刚说的那个赌局感兴趣。
回忆着刚刚顾明蓉说到赌局的时候,屋内人的反应,顾砚书立刻便选择好了幸运观众——
“白术。”
又想着刚刚嬷嬷们的表现,顾砚书又顺手把嬷嬷们打发了下去。
嬷嬷们在刚刚就已经给顾砚书梳好了妆,留在屋内也没有事做,现在听到顾砚书的吩咐,都纷纷退出了房间。
“少……少爷?”白术虽然不聪明,但却拥有小动物一般的直觉,比如说现在,他直觉少爷叫他不会有什么好事。
在看到顾砚书把嬷嬷们都打发走后,更是紧张了起来。
果然——
“刚刚三小姐说到的那个赌局,内容是什么?”顾砚书双眼微微一眯,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少爷……奴才不……”
白术话还没说完,顾砚书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先一步打断:
“我知道你知道,别想骗本少爷说你不清楚。”
白术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刚刚顾明蓉在说到赌局的时候,白术的脸色明显变了,就连原本昏昏欲睡的双眼都清醒了不少。
这样的情况,白术说不知道,顾砚书要是信了,那他上辈子就真的是白活了。
“这……”就算是被顾砚书拆穿了,白术也支支吾吾地有些不敢说。
“这种事我早晚都能知道,你现在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顾砚书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毕竟你可是要跟着我一起去三皇子府上的,现在就开始不听我的话了?”
这一番软硬皆施下来,白术果然顶不住了:
“是……是……在赌少爷您在三皇子府上能……能活多久。”
“是么?那最长的赌我能活多久?”顾砚书脸色未变,唇角的弧度甚至还向上勾了勾,好像被赌命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