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这一番对于秦戮和顾砚书来说都算不得什么的举动,却让承恩侯爵府的其它人心中震惊不已:
现在这个对顾砚书轻言细语还百般纵容的人,真的是传闻中那个冷酷无情,嗜血成性的厉王殿下?
这其中,最不敢相信的,便是顾明蓉。
在顾砚书出嫁之后,顾明蓉不知道在脑海中幻想了多少次顾砚书被秦戮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模样。
在顾明蓉的想想中,顾砚书的下场一次比一次凄惨,顾明蓉也一次比一次得意。
每每只要想到顾砚书嫁给了秦戮这件事,顾明蓉就算是睡着了,也能从梦中笑醒。
结果现在顾砚书不仅好好的,被秦戮养得红光满面的不说,得到了秦戮千依百顺的宠爱。
这让顾明蓉怎么能够接受?
看着顾砚书这些堪称放肆的举动,顾明蓉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用这样随意的态度对待厉王殿下?”
偏偏这个时候,顾砚书像是觉得给顾明蓉的刺激不够似的,添了一把猛火。
只见顾砚书从盘中夹了一块肉后,想也没想便咬了一口。
咬完之后,顾砚书才察觉到了不对,眉头稍稍皱了起来:
“怎么是羊肉?”
在这所有的肉类中,顾砚书最讨厌的,便是羊肉了。
即使是上辈子身处末世,顾砚书也没有吃过几块儿羊肉。
与顾砚书一样,这顾小公子也极其不喜羊肉,所以羊肉这个东西,也从来没有出现在顾砚书的餐桌上过。
现在突然吃到,自然是有些不开心了。
“我倒是忘记了,府内新来了一个厨子,是简州人,极为擅长做羊肉,所以偶尔府中会让他准备一道。”
顾砚礼自然也是明白顾砚书的喜好的,只是今日用膳之前顾着与秦戮交谈,忘记给厨房交代了。
见顾砚书好巧不巧夹到了,顾砚礼也有些懊恼,说完之后,又不忘补充:
“夹到了也没关系,你放在一边不吃就……”
结果顾砚礼话还没说完,便被顾砚书下一个举动给惊呆了。
只见顾砚书筷子一伸,随手便将自己刚刚咬过剩下的那半块儿羊肉放到了秦戮的碗中。
放了还不说,放完之后甚至还很是理所应当地接了一句:
“帮我解决一下。”
饶是顾砚礼心中对自己的弟弟有再厚的滤镜,此时也觉得,顾砚书能够在厉王府活过三日,还当真是个奇迹。
然而让顾砚礼没有想到的是,秦戮对于顾砚书这样的举动,不仅没有丝毫意外,甚至还很是顺手地将那半块羊肉帮顾砚书给解决了。
这自然又熟练的动作,说这种事以前没有发生过,就连三岁小孩都不相信。
看着已经重新夹了一块儿自己喜欢的菜放在碗里的弟弟,顾砚礼现在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自己这个弟弟,实属我辈楷模!
顾砚礼这样弟控到了极致的兄长都因为顾砚书刚刚的举动震惊了一番,更别说是在餐桌上的其他人了。
其中最无法接受的,还是顾明蓉。
此时顾明蓉心中对于顾砚书嫁给秦戮的幸灾乐祸,早就在秦戮帮顾砚书解决掉那块羊肉的时候,化为了熊熊的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是顾砚书?
凭什么顾砚书能够得到厉王殿下这样的宠爱?
别看如今厉王殿下众人皆是噤若寒蝉,连多看一眼也不敢。
但问问京中满门闺秀,谁曾经没有将厉王殿下当做过春闺梦里人?
高大俊朗、气势非凡、骁勇善战、身份高贵……
厉王殿下几乎满足了春闺女儿对郎君的所有幻想!
若不是碍于厉王殿下克妻的名声,若不是碍于厉王殿下这浑身的煞气……不知道有多少闺秀愿意前仆后继地拜倒在厉王殿下的长袍之下!
若是早知道厉王在婚后对妻子是这般宠溺这般依从,若是早知道厉王殿下化为绕指柔后是这般模样。
这厉王妃的位置又怎么能轮得到顾砚书来坐?
现在亲眼看到猛虎细嗅玫瑰的场景,顾明蓉心中又怎么能够服气?
再又一次看到顾砚书对厉王说了什么,然后厉王便伸手替顾砚书夹了一块儿鱼肉之后还不够,甚至还帮顾砚书将鱼骨给剔出来的场景后。
顾明蓉捏着竹筷的手紧了紧,直接直接泛起了白。
若是此时有人注意到顾明蓉的话,便能很轻易地察觉,她居然直接被刺激地红了眼。
只可惜桌上其他人因为秦戮的缘故,一个个都各扫门前雪,恨不得将脸埋进自己的碗中,根本不会去注意其他人的状态。
而秦戮自然也不会去花心思注意一个庶女。
顾砚礼本就不喜顾明蓉,自然也是连一个眼神也欠奉。
顾砚书倒是因为顾明蓉眼中的怨恨过于明显有所察觉。
但顾小公子一贯便与顾明蓉不对付,顾砚书自然也就不会喜欢她。
察觉到顾明蓉此时的情绪,顾砚书甚至还抽空给了顾明蓉一个得意的眼神,可谓是挑衅至极。
若不是最后坐在顾明蓉身边的顾明彤察觉到了一样,一把按下了顾明蓉,让她恢复了些许理智,否则顾明蓉恐怕能当场跳起来,如同往常一般指着顾砚书的鼻子骂一通。
强压下心中情绪的后果便是,一顿饭之后,顾明蓉直接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掌心之中也多了几道因为握拳过于用力,而留下的指甲的掐痕迹。
放下筷子后,顾明蓉心里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以为不需要再受到顾砚书的刺激。
谁知道顾砚书仿佛像是不愿意放过她似的,在午膳之后的几句话,直接让顾明蓉瞬间失去了理智。
第24章
饭后,下人们动作利索地撤去了桌上剩下的饭菜,换上了茶水和点心。
顾砚书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口后,才轻声开口:
“父亲。”
“什么?”
正在心里中盘算着怎么故技重施,将接待秦戮的差事丢给大儿子,然后自己开溜的顾弘济冷不丁听到顾砚书的声音,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应答了一声。
“不知父亲近来可好?”顾砚书像是完全没有发现顾弘济的出神,关切地询问着。
“都好。”
或许是因为刚刚顾砚书与秦戮在餐桌上的互动,现在顾弘济在面对顾砚书这个儿子的时候,心中也多了一股畏惧之情。
在回答顾砚书的问题时,也不由自主地停了停脊背,那正襟危坐的模样,不像是在与自己的儿子交流,反而像是在面对自己的上级。
“那祖母呢?刚刚我见祖母的样子,似乎是不大好?”
顾砚书则像是完全没有看出顾弘济的紧张似的,继续询问,脸上关切凿凿,俨然一副忧心长辈身体的小辈模样。
“你祖母她……近来的确是不太好。”
听到顾砚书提到顾老太太,顾弘济自然便想到了被自己放出来的常姨娘,脸上的表情愈发紧张了。
显然,即使顾弘济不是非常聪明,但他也知道,在常姨娘这件事上,他是理亏的。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
果然,顾砚书下一句话便提到了常姨娘:
“祖母她老人家年龄大了,身体确实不如我们小辈,父亲也不必过于忧心,听闻现在是常姨娘在给祖母侍疾?”
“是,你祖母说常姨娘细心,做事周到,所以……”顾弘济点了点头,越说,心里越发虚。
细心周到,这算是什么理由?
但凡是能够在主家长久做下去的下人,哪个不是细心周到的?还用得着主子来费心?
正是因为心中发虚,顾弘济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生怕顾砚书因为这个与他发火。
坐在一旁还没有离开的顾明蓉,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了顾砚书,捏
着手帕的手紧了紧。
然而让顾弘济和顾明蓉都没有想到的是,顾砚书非但没有发火,反而还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常姨娘确实是一个妥当的人,将祖母交给她倒也能让人放心。”
听到这话,顾明蓉眼睛微微放大,满脸不可置信。
要是在顾砚书出嫁前,顾明蓉丝毫不会怀疑顾砚书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顾砚书早就已经知道当初赐婚的事有姨娘的手笔,在大婚之前便已经露出了对姨娘的不满,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愿意帮姨娘说话?
就在顾明蓉心中不得其解的时候,就听到顾砚书话锋一转:
“就是有一点不太好。”
“哪一点?”
顾弘济心中刚刚因为顾砚书没有追究他将常姨娘放出来的这件事意思而松下去的那口气,此时又重新提了上来。
“常姨娘要给祖母侍疾,想来是多余的精力再放在侯府的后院上了吧?”
无论是顾弘济还是顾明蓉,亦或是承恩侯爵府中的其他人。
都知道给顾老太太侍疾,只不过是给常姨娘解除禁足令的借口。
现在的侯府后院,依旧是常姨娘在管理。
但是刚刚顾砚书的那句话,与其说是询问,还不如说是警告。
所以顾弘济也不可能给出其他的答案,只能顺着顾砚书的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