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厉……厉王妃的小厮。”
或许是因为赵二爷此时的目光过于凶狠,那人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呐呐地重复了一遍。
这人回答的声音虽小,却如同平底一声雷,直接将赵二爷和周莫一起,炸了个头昏眼花。
然而还不等两人彻底消化这个事实,那人就又说了一个让赵二爷与周莫更加承受不起的事:
“厉、厉王殿下也跟着一起来了。”
这话一出,赵二爷再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也开始阵阵发软。
一直注意着赵二爷神态的周莫连忙上前一步,赶在赵二爷倒下的前一刻将人稳住:
“二爷!”
过了好一会儿,赵二爷才像是消化了来人的话,颤着声音询问:
“厉王殿下现在在哪儿?”
“就、就在前厅。”那人缩了缩脖子,低声回答。
“走!”赵二爷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周莫强稳住身形,“去前厅!”
厉王现在人都已经到赌坊来了,跑肯定是跑不掉了,除了去前厅见人,也别无他法。
“是。”周莫也知道这个道理,手中微微用力,扶着赵二爷便向前厅走去。
两人还没到前厅,
便已经察觉到了赌坊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要知道这长乐赌坊,可是现在京城中最大的赌坊,平日里可以说是人声鼎沸,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然而现在,这个京城中最大的销金窟,最热闹的前厅中,此时却鸦雀无声,听不到一点动静。
不用想也能知道,此时的前厅,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无论是赵二爷还是周莫在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就知道了,刚刚那人说的恐怕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赵二爷的脚步不由微微有些加快。
若是此时在前厅中的人真是厉王殿下,赵二爷说什么也是不敢让其久等的。
待到两人走进前厅后,一眼便看了坐在前厅正中间的赌桌旁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
稍稍矮一些的那个人正一手撑在下巴上,一手指着赌桌上的筛子和牌九低声说着什么。
似是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地方,脸上的表情颇有些眉飞色舞的味道。
而那个稍高一些的,则是侧耳倾听着稍矮一些的那人的言语,脸上的表情略显柔和。
若不是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地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的自家打手、庄家以及其他赌徒。
赵二爷与周莫或许还能从这样的场景中品出一丝温馨与暖人来,但是现在,两人的心中只余下了心慌。
此时的顾砚书正在和秦戮说着这赌桌上各种赌博用品的花样玩儿法。
恰巧顾砚书说到筛子的时候,便被一道颤抖的声音给打断了:
“草民见过厉王、厉王妃殿下!”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顾砚书一眼便看到了跪在不远处的两道身影。
同时顾砚书也注意到了,在这两人出现的时候,大厅不远处,赌坊的打手以及荷官都纷纷松了口气。
顿时,顾砚书便对来人的身份心中有了底:
“赵二爷?”
微微上扬的语调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明明是柔和的声线,却能够让人生生听出一丝嘲讽来。
而被顾砚书叫到名字的赵二爷下意识抖
了抖:
“当不起厉王妃的一句二爷,草民赵二狗,王妃殿下叫草民二狗便是。”
“噗嗤!”
饶是顾砚书,此时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小公子本就是一个纨绔子,以前便没有少跟着狐朋狗友来着长乐赌坊中玩儿过。
对这长乐赌坊的当家人赵二爷,顾小公子自然是比较熟悉的。
曾经顾小公子还和那些狐朋狗友们私底下猜测过,赵二爷到底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叫二爷,是不是在家中排行第二。
谁知道,居然是因为他的真名叫做赵二狗?
但在笑过之后,顾砚书就收起了心中的这些思绪。
毕竟这赵二爷到底是叫二爷还是二狗,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相信赵二爷应该已经知道今日我与王爷过来的目的了?”
“知、知道。”
赵二爷心中有些发苦,他倒是想说不知道,但一想到坐在一旁看着他的厉王殿下,就什么小心思也不敢有了。
“知道便好,”顾砚书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将那张凭证拿出来放在了赌桌上,“长乐赌坊是咱们天齐的第一赌坊,想来应该不会做出愿赌不服输的事吧?”
“是、不、不会。”赵二爷除了点头,别无选择。
顾砚书对赵二爷的识相可以说是满意极了,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眼中满是笑意:
“本来我是不想来亲自过来的,都怪我那小厮胆子太小,上午明明已经来过了一趟,谁知道却说不敢进来将钱拿回去,这不,我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便只能自己来一趟了。”
“赵二爷也知道,王爷与我这新婚燕尔的,新鲜劲还没过,难免就粘人了一些,于是我便只能将王爷一起带来了。”
“这来的时候动静大了一些,想来赵二爷应该是不会介意的吧?”
顾砚书这番连消带打,话中有话的言语,直让赵二爷听得敢怒不敢言——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什么叫做厉王殿下粘人?只能将人一起带来?
还有什么叫做动静大了一些?
你这动静
是只大了一些吗?
赵二爷听着顾砚书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恨不得直接起身撕了顾砚书的嘴!
当然,这些事情,赵二爷只能在心里想想,脸上依旧不得不陪着笑脸:
“不、不介意。”
“听到赵二爷这话,我便放心了,”顾砚书可不管赵二爷说这话的时候有多咬牙切齿,全当是不知道,“我那小厮说长乐赌坊上午便已经去凑钱了,不知道现在凑得怎么样了啊?”
“已经快凑齐了,还请王爷王妃稍等片刻。”
在知道厉王来的时候,赵二爷便知道,这一百二十多万两是保不住了。
心中有了准备,现下虽然心中依旧在滴血,但是也不算完全说不出口。
倒是顾砚书在听到赵二爷这话时,心中很是有些意外:
在来之前,顾砚书便已经在心中大致计算过了。
按照这次京中的赌盘的大小,长乐赌坊若真是要将这一百二十万两赔给他,自己至少要向里面填八十余万两。
要知道这资产和流动资金,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就算长乐赌坊是天齐最大的销金窟,想要拿出这么大一笔现银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顾砚书甚至已经做好了长乐赌坊会以物抵债的准备。
结果现在听赵二爷这话的意思,是能够直接拿出现银来?
就在顾砚书怀疑赵二爷这话里的水分到底有多少的时候,门外便有人走了进来,递给了赵二爷一个锦盒。
赵二爷将锦盒接过后,连看也没看一眼,就直接递到了顾砚书面前。
顾砚书将锦盒接过稍稍打开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的一叠银票。
随手将锦盒递给站在身后的兴仁,不多时,便听到了兴仁的回禀:
“王爷王妃,数目没错,银票都是真的。”
听到这话,顾砚书眼底划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神情:
看起来这长乐赌坊,似乎也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不过既然现在钱已经拿到了手,其他的事,倒也不算是最要紧的:
“赵老板果
然是个言而有信的人,那今日我与王爷就不多叨扰了。”
一听这话,赵二爷便知道顾砚书这是准备离开了,心中当即便松了一口气。
结果谁知道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就又听到了顾砚书下面的一句话:
“赵二爷以后若是再开这样有意思的赌局,可别忘记来厉王府通知我一声啊!”
“噗!!!”
杀人诛心,莫过如此!
憋了大半天气的赵二爷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一口淤血直接从口中喷涌而出。
随后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31章
回到王府之后,顾砚书就将锦盒从止戈的手中拿了回来。
将银票拿出来,顾砚书来来回回地数了两三遍,每数一遍,脸上的笑容便比刚刚更加灿烂一分。
虽然在上辈子顾砚书拥有过比现在更多的财富,但是却从来没有哪一次的钱,来的像这一次这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