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还没开始,便已经有触觉比较敏锐的朝臣察觉到了不对。
扭头看到向来喜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五皇子秦灏,今日也规规矩矩地按时来了的时候,心中的这个感觉便愈发明显了。
而在与秦灏有些距离的位置,则站着衣着笔挺的大皇子秦晟。
与秦灏的形单影只不同,此时在秦晟的周围还站着几个穿着不同品阶官服的官员。
只要对天齐的官员稍稍有些了解的人,只需要一眼便能看出,那些官员都是坚定的大皇子一党。
而那些官员们此时站在一起,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若是此时有人靠近的话,便不难听出,他们交谈的内容,与秦灏也有些关系——
“五皇子今日怎么也来了?”
“会不会是知道咱们今日想要做什么了?”
“应该不会,昨日咱们商议的时候,可都只有咱们自己人在。”
“也是,那他今日来上朝,是为了什么?”
“这哪里知道?说不定只是突然一时兴起,过来看看?”
“那咱们今日那奏章,还要呈上去么?”
“当然要,过了今日,时间上就要落了下乘了。”
“但是五皇子……”
“怕什么?他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说的也是,那咱们一会儿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就好。”
……
这几个官员在讨论的同时,还有人时不时地
往秦灏的方向看上一眼。
秦灏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似的,连一个眼神也没给秦晟以及这几个官员一个。
倒是屋内的其他官员,在察觉到这种诡异的气氛时,交流的声音都比往常轻了不少。
“上朝——”
就在官员们在心里嘀咕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多久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那一声熟悉的唱喏。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官员们连忙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或许是因为早朝之前秦晟与秦灏之间的风气云涌,大部分官员在今日上朝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时不时地便忍不住分神去注意秦晟或者是秦灏的神情。
终于,处理完日常以及往日遗留的事务后,王公公唱喏着“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同时。
从刚刚开始便一直没有动静的几个人动了——
“启禀皇上,臣有事——”
“启禀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一前一后的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在殿中响起。
其他官员们顺着这两道声音望去,便发现此时开口的两人,一人是五皇子秦灏,而另外一人,则是户部侍郎郑耀光。
虽然两个人是同时开口,但肯定不可能同时奏报,总要分个先来后到。
这个时候,秦灏就先一步开口了:
“郑大人,相信你不会介意让本殿下先向父皇奏报的吧?”
秦灏虽然在皇子之中地位不显,但到底是皇子。
郑耀光作为臣子,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此时也只能说不介意,然后向后退了一步,将位置让了出来。
这个时候,一直坐在龙椅上的秦渊终于开口了:
“你能有什么事奏报?”
从秦渊的语气不难听出,他对于秦灏这个胸无大志的儿子极为了解,根本不相信秦灏会说什么正事。
“嘿嘿,儿臣的确是没什么事,只是因为三皇兄他近日不便上朝,这才让儿臣来替他向父皇奏报。”
秦灏先是笑了两声,也不反驳秦渊的话,然后才说出了自己今日上朝的目的。
“哦?厉王有何事奏报?”一听是秦戮的事,秦渊脸上的神情顿时便认真了两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秦灏先是微微笑了笑,然后神情一肃,“不知父皇可曾
听闻,近日京中出现的那个关于三皇兄的赌局?”
“赌局?”秦渊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很显然,对于这个赌局,他并不知情。
可秦渊稳坐江山二十余年,早就已经对自己的臣子们有所了解了。
在看到秦灏说到赌局的时候,朝中各位大臣的脸色变化,便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并不简单。
当即便示意秦灏继续向下说。
得到秦渊的指示,秦灏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便将那赌局给说了出来:
“在三皇兄大婚前,京中便已经有好事者组织了一个赌局,说是三皇兄奉旨迎娶三皇嫂,一定会心有不甘,按照三皇兄的脾性,这三皇嫂恐怕命不久矣,这赌局,便是赌三皇嫂能在三皇兄府上活过几日……”
“荒唐!”秦灏话还没说完,秦渊便眉头一皱,斥责了一声。
秦灏则像是没有察觉到秦渊的怒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的确荒唐,所以三皇兄与儿臣,也是昨日才知道了这个赌局的存在。”
“你今日来向朕说这件事,是想做什么?想让朕替你们主持公道?”
秦渊知道,秦灏不会无缘无故向他说起这件事,干脆直接询问。
在秦渊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堂下有不少大臣的表情都有了微微的变化。
特别是刚刚被秦灏抢了先的郑耀光,张嘴便准备说什么。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秦灏就先一步跪伏了下去:
“儿臣今日来,并非是想让父皇为三皇兄主持公道,而是受了三皇兄的嘱托,来向父皇请罪的。”
第34章
秦灏此话一出,殿内说是满堂哗然也不为过。
谁不知道五皇子秦灏与三皇子秦戮关系亲密?平日里五皇子也最维护三皇子?
但是现在五皇子却一反常态地说来替三皇子向皇上请罪?
请罪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个荒唐的赌局?
这兄弟二人现下是闹翻了,还是其中当真有什么内情?
一时间,群臣开始你来我往地开始交换着眼色,开始猜测着秦灏此举的真实用意。
就是大皇子一党的几个大臣,也因为秦灏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懵。
最后,还是秦渊出声,稳住了殿内的情况:
“请罪?为何请罪?”
在听到秦渊的声音后,大臣们连忙收起了自己在殿内乱飞的眼神。
一个个低头垂眸,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启禀父皇,是这样的,昨日三皇兄才得知,三皇嫂因为贪玩,在大婚之前也参与了这场赌局的押注。”
秦灏语气平缓,声调清晰地回答。
“押了就押了,这有什么好请罪的。”
秦渊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显然是觉得秦灏和秦戮有些小题大做。
“若是单纯的押注,儿臣的确是没有来请罪的必要。”
秦灏先是对秦渊的话表示了赞同,而后才话锋一转:
“但是三皇嫂不仅押了注,甚至还赢了不少,三皇兄在意外之下又深感惶恐,这才让儿臣来请罪。”
“嗯?赢了不少?不少是多少?”
此时秦渊的语气同刚刚一样随意,显然并没有将秦灏口中“不少”放在心上。
谁料秦灏的下面一句话,直接打破了他心中的猜想:
“回父皇的话,这个不少,是指一百二十一万五千两。”
“咳……咳!你说多少?”就是秦渊,也被这个数字惊了一下。
“回父皇,一百二十一万五千两。”秦灏的头向下低了低,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秦渊脸上那股漫不经心有些消散,眼中多了一股认真。
而那些正在眼观鼻,鼻观心的大臣们,再次小心翼翼地交换起了眼神来。
这倒不是秦渊和这些大臣们沉不住气,而
是因为现在的天齐是真的穷啊!
天齐从前朝开始便战事不断,到了十年前,战火纷飞的情况更是到达了顶峰。
虽然这几年因为秦戮的出现,情况好转了许多,但也不能掩盖天齐同邻国打了几十年仗的事实。
若不是天齐国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地大物博,资源丰富。
恐怕就这些大大小小的战事就能将天齐给耗干殆尽!
也是因为这样,天齐国的国库从十年前开始便一直呈赤字状态。
每年的税收看似不少,但内里却依旧是入不敷出,每年都需要消耗国库原本的库存。
说一句毫不夸张的话,就是秦渊,现在想要一口气拿出一百二十万两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