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能够坐在这里的,都能够算得上是秦晟的心腹,这里面的人,最短的也跟了大皇子三年的时间了。
所以对于大皇子与四皇子,这些幕僚都可以说是十分了解。
大皇子冲动有余,谋略不足,暴躁易怒,常常因为一些小事而大动肝火,如同刚刚一般。
相对来说,四皇子虽然在大局观上不如大皇子,但确实是要比大皇子脾气好上不少,平时轻易不会动怒,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温润模样。
然而现在仅仅是一封书信而已,居然就能让想来脾气好的四皇子脸色难看成了这样?
就在幕僚们猜测着书信上面的内容时,就见秦寒伸手将那几页信纸重新塞回
了信封,然后递到了站在一旁的下人手上:
“你们都先看看吧。”
原本心中就大感好奇的幕僚们现在自然不会客气,从下人手中结果信封之后,便直接将信纸拿了出来开始快速地浏览着。
在看完信纸上面所写的内容之后,幕僚们终于知道为什么秦寒的脸色会如此难看了。
刚刚那人回禀的什么百姓们说长乐赌坊藏污纳垢,还真是极为客气的说法了。
从这封信上的内容便不难看出,现在的实际情况远比他们所知道的要严重许多。
那五皇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似的,对赌坊中那些见不得人的阴私都了解了一个一清二楚。
庄家出老千这些都还是小事,还有那些赌徒运气好赢了钱不让走,给富家子弟下套,故意让他们上钩沉迷赌博这些事,居然都被五皇子给看穿了。
被看穿了也就罢了,这五皇子还把这些事给闹了个满城风雨。
现在京中的百姓们一说到长乐赌坊,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就差没有聚集在一起,去将那赌坊给砸了。
一看这书信上面的描述,幕僚们就知道这赌坊应当是保不住了。
但是谁也不敢率先提出这个观点,毕竟这长乐赌坊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座的幕僚心里那叫一个门儿清。
这些年大皇子以及这些幕僚能够过的这么滋润,都少不了长乐赌坊在背后给予的金钱支持。
说这长乐赌坊是大皇子的命根子,也不为过。
这大皇子本就是暴躁易怒的性子,幕僚们怎么敢说出动他的命根子这类的话?
几人在看过书信上的内容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四皇子秦寒打破了屋内现在的僵局:
“大皇兄,依臣弟的意思,这长乐赌坊,还是先关门一段时间吧。”
“不可能!”
果然,一听到这话,秦晟的脸色又比刚刚难看了几分,只见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秦寒的提议,话语中的坚决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大皇兄,这已经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秦寒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户部尚书虽然是他们的人,单天齐国库常年空虚,即使他们掌握着户部,能够得到的好处也非常有限。
平日里就靠着这些私底下的营生填补银钱上的空缺了。
而在秦晟的众多产业之中,这长乐赌坊是其中赚钱最多又来钱最多的一处。
若是可以,秦寒也不希望关掉赌坊,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根本由不得他们想不想:
“这赌坊暗地里本就有不少见不得人的阴私,要是平常被传出去也就传出去了,把消息向下压一压便是,那些百姓嘴上愤慨,但他们也最多只是嘴上说说,不会付诸于实际行动……但是如今却是不行了。”
要是换一个人对秦晟说这番话,秦晟少不得会发一番火,但现在说话的人是秦寒,兄弟俩关系本就不错,秦晟也就多了一点耐心:
“怎么就不行了?”
“一百二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大皇兄也说了,今日早朝之上,父皇明显有所心动,只是最后可能顾忌着这笔钱应当是属于厉王妃,才没有收下。”
秦晟问了,秦寒便将这其中的各种关系向其细细地分析着:
“这一笔钱父皇虽然没要,但心中肯定会有所惦念,这君无戏言,父皇既然说了不会收下厉王手中的这笔钱,自然也就不可能反口。”
“但是大皇兄可别忘了,这一百二十万两,最初可都是从长乐赌坊中拿出来的……”
秦寒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但秦晟也不是什么头脑愚笨的蠢货,自然能够明白秦寒话中未尽的含义。
不收厉王手中的这笔钱,父皇心中又想要这笔钱,自然是要在其他地方想办法的。
而这个其它地方,就只可能是能够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的长乐赌坊了!
秦寒一件秦晟这个表情,便知道他这是有些想明白了,喝了口茶之后,继续刚刚的言语:
“若是这长乐赌坊规规矩矩的也就罢了,父皇心中就算有所意动,也不会做什么,但偏偏现在长乐赌坊内里的这些事闹了个满城风雨,若是父皇想要趁机彻查……”
若说刚刚秦晟还对关掉长乐赌坊这件事有些抗拒,现在就只剩下了后怕以及迫不及待:
“关!让人立刻去传话,让赵二狗把赌坊给本殿关了!”
虽然道理大家都懂,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晟依旧是止不住的心疼。
若说昨天秦戮和
顾砚书从长乐赌坊中拿走的那一百二十一万两让秦晟心疼地滴血的话。
那么今天关掉赌坊这个决定,简直就是在秦晟的心尖剜肉了。
“大皇兄也不必过于心疼。”
秦寒自然也能听出秦晟语气中的不舍,微微叹了口气后轻声安慰着:
“这没了长乐赌坊,以后咱们还能有长欢赌坊、永乐赌坊……等到这阵风波过去之后,换个名头再开一间便是了。”
秦寒这话倒是直接说进了秦晟的心坎之中,心中那股剜肉锥心之感也因为这话平息了不少。
可就算是这样,秦晟只要一想到这两天因为秦戮而受到的这些事,心中就憋屈的不行。
秦寒同秦晟相处多年,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
“现在父皇恐怕已经对这些事有所关注,皇兄近日还是稍稍忍耐一些较好。”
“那就让他们这么嚣张下去?”秦晟只觉得自己心口那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若是皇兄实在是气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法子,”秦寒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都说这夫妻一体,咱们现在动不了厉王,还动不了厉王妃吗?”
一句简单的提醒,直接便让秦晟豁然开朗。
现在京中的百姓不都说厉王和厉王妃鹣鲽情深吗?
他要是这个时候对厉王妃做了什么,无疑是对厉王最好的打脸!
想到这里,秦晟的心情就立刻好了起来,直接冲秦寒露出了一个笑容:
“还是四皇弟想的周到!”
说完,便向坐在下首的几个幕僚招了招手。
秦寒一看这模样,就知道秦晟这是准备想办法给顾砚书找点不痛快了,伸手将放在一旁的茶杯重新端了起来,轻轻撇动着水面上的浮茶,不再说什么。
第40章
大皇子秦晟其人,除了在某些时候极为大胆之外,大多数时候做事都比较小心。
小心这种事,说好听一点是谨慎,说的不好听一点,其实就是胆小怕事。
也是因为如此,虽然心中疼的像是要去掉半条命,但既然已经决定将赌坊关闭断尾求生,秦晟也就没有多耽误。
于是京中那些上一秒还在愤慨激昂地讨伐着长乐赌坊的百姓们的。
下一刻便发现往常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长乐赌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大门紧闭了。
有胆子比较大的人在敲了门发现无人应答之后,便带着人瞧瞧从墙外翻进去看了看,结果却发现这长乐赌坊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或许是主人家离开的时候过于仓促,赌坊中还有不少东西都被留了下来。
赌桌上的骰子牌九之类的小玩意儿尚且不说,甚至还有人从角落处发现了铜板和碎银。
这个发现可以说是如同一滴油掉进了沸水锅中,直接在人群之中炸开了锅。
当即便有不少人顾不上害怕,直接在长乐赌坊中寻起了宝来。
而这些人的举动被旁人发现之后,非但没有丝毫羞愧。
甚至还会振振有词地反驳,说他们以前被这长乐赌坊做局骗走了不少钱,现在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拿回自己的钱罢了。
不少人一听这话,觉得的确是有几分道理,于是也加入他们的队伍之中,在这长乐赌坊之中翻寻起来。
渐渐地,这长乐赌坊旧址竟然成为了京中那些整天游手好闲,没有正经收入的群众的寻宝之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除了那些对长乐赌坊本就有所关注的人,众人都还不知道赌坊已经关门了的消息。
而这些本就对长乐赌坊有所关注的人当中,自然包含了和秦晟极为不对付的五皇子秦灏。
几乎是在赵二狗收拾东西跑路的同时,秦灏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秦灏想也没想,便也跟着出了门。
只不过与赵二狗跑路不同,秦灏这是想要去厉王府上,给自家三皇兄和
三皇嫂报喜呢。
谁知道在他兴冲冲走进厉王府的书房,给秦戮和顾砚书说了和这个好消息之后,却发现顾砚书和秦戮的反应都很是平平。
“你们早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看着眼前就连头也没有抬的两个人,秦灏就只能想到这一个原因。
“没有。”顾砚书拿起一旁的笔,在收上的账册上勾画了几笔之后,才给了秦灏一个淡淡的答复。
“那你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秦灏有些不相信。
“意料之中的事,还需要什么反应?”顾砚书说话的同时,又在手中的账册上勾画了两笔。
这下秦灏是彻底没有话说了,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微的扭曲。
别问,问就是感受到了人与人在头脑上的差距,备受打击之下有些自卑。
好在秦灏早就已经从前几天的几件事之中,接受了自己不如顾砚书聪慧这个事实。
在微微的沮丧之后,秦灏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