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人直言说五文钱便能买上这么大一叠宣纸,就算是看不懂,用来糊墙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虽然温清霄知道,这报纸卖出去了,将它买回去的人便可以将其用在任何地方。
别说是用来糊墙,就是用来做厕纸,也不是他能置喙的。
但听着这些言语,又看着报社里因为来晚了而没有买上日报,满脸失望的学子,温清霄心中便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这些报纸卖给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怎么看都有一些暴殄天物。
想到这里,温清霄难免又旧事重提:
“不若将这报纸的售价向上提一提?”
在第一次听到报纸的售价时,温清霄便提出过五文钱一份价格过低,即使圣上对日报看重,但天齐空虚的国库也支撑不了多久。
应该将价格向上提高一些,不求挣钱,但也至少能够保证不亏本。
当时被顾砚书以待到日报成熟之后,自然能有其他收入给驳了回去。
这一次,顾砚书也同上次一样,没有同意温清霄的提议:
“报纸的价格不能向上提。”
“可……”温清霄眉头微皱,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不赞同。
“我知道你是如何想的,是怕日后向今日一般,学子买不到报纸,反而是不识字的百姓会因为报纸价格低廉而购买,然后将其用在其他地方,比如……糊墙?”
顾砚书说完之后,一看温清霄的反应,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微微笑了笑,没有给温清霄反驳的机会,便重新开口:
“六公子完全不必有这样的担心,这样的情况即便是有,也只会是非常小的一部分。”
温清霄收敛好自己心中的情绪,细细琢磨顾砚书此话的含义。
搜索片刻无果,最终干脆抬眼看向顾砚书:
“殿下为何如此笃定?”
“一份报纸五文钱,价格的确十分低廉,但六公子别忘了,咱们的日报是每日发行,一天五文钱,十天便是五十文钱,一个月便是一百五十文,六公子可知,一百五十文钱,意味着什么?”
顾砚书想也没想,便直接给温清霄算了一笔账,最后反问。
谁知道温清霄听后,脸上的疑惑更甚了:
“意味着什么?”
顾砚书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温清霄居然依旧没有想明白。
但很快,顾砚书便想到了其中的缘由。
他不也是如此吗?上辈子从出生开始,他便是旁人口中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
从小出入皆有随从,就读贵族学校,来往皆是与自己家世相当的人。
所以在末世之前,顾砚书从来不知道,世界上会有人一角钱也要掰成两半用。
一块钱买五个馒头,就着免费的咸菜,能吃上三天。
温清霄出自温家,世代勋贵,对银钱没有概念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这里,顾砚书便干脆将话又给温清霄再挑明了一些:
“对于一个寻常的人家,一百五十文,足够全家十天的日常花销了。”
果然,在听到此言后,温清霄脸上满是惊讶,显然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但在看到顾砚书的表情后,温清霄又知道,这话应该不似作假。
“所以六公子认为,有多少家庭,会因为一份看不懂的报纸,每天付出这五文钱的额外花销?”
温清霄从小便聪慧,虽然觉得一百五十文竟然是寻常人家十天的花销有些不可思议,但却也明白这一百五十文对于这样的人家的含义。
这个时候,温清霄不得不承认,顾砚书是对的。
察觉到温清霄的表情有所松动,顾砚书又接着开口:
“若是真有人会在看不懂报纸的情况下坚持购买,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嗯?”温清霄抬眼看着顾砚书。
“六公子既然知道一百五十文钱对一个普通人家的含义,在这样的情况下坚持每日购买报纸,想来他也不会只将报纸用作糊墙,就算只是为了不浪费这一百五十文,相比他们至少也会在糊墙之前,看上几眼。”
“这今日看上几眼,明日看上几眼,日日看上几眼,看的多了,就算是只学会了一个字,同样也是学习。”
“皇上一直因为天齐百姓受教程度较低而烦心,若是能够通过报纸,潜移默化增长百姓们认识,哪怕只是多认识了一个字,那便也是日报的成功。”
这些都是顾砚书当初在定价之时,考虑过的问题。
若是秦戮将来不能继承他爹的皇位,就厉王府现在这个情况,别说是秦戮,就是他顾砚书也没有任何活路在。
顾砚书上辈子都觉得没有活够,这辈子爱人在侧,又怎么会觉得活够了?
顾砚书向来便是一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人。
既然天齐的江山最后一定会被秦戮收入囊中,那从现在开始,许他的小鹿一个太平盛世,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