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戮甚至还亲自见到过一次,那日秦戮才与手底下的人去堤坝巡查完,就在回住处的路上,便遇到了一姑娘在抛绣球。
若不是秦戮武功高强反应极快,说不定那绣球便直愣愣地扑到他怀中来了。
当然,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顾砚书甚至能够从秦戮的字里行间里读出他的嘚瑟和紧张。
那字字句句仿佛都在透露着“本王看你吃不吃味?”、“看看本王有多吃香,你可不得好好珍惜本王?”等等意思。
最后顾砚书自然也是十分配合秦戮的表演,送了一封“警告信”给自家小鹿,警告某人出门在外,时时刻刻谨记自己有夫之夫的身份,离外面那些莺莺燕燕,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绣球远一些。
顾砚书不知道在看到自己的“警告信”时自家小鹿是什么样的反应,但却能够猜测到,大体应当是面色正经,唇角微扬,但为了自己的形象,又要拼命把嘴角的那一抹弧度向下死压,耳尖通红的模样吧。
……
但是现在,顾砚书看着眼前的溢州,却完全感受不到自家小鹿心中所写的,百姓热情,热闹与新鲜的事儿层不出穷的感觉。
此刻的溢州,处处都透露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模样,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仿佛在半空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给这方土地,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还未进城,顾砚书就隐隐有了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自从发现秦戮感染上了天花之后,溢州就开始了禁严。
此时的溢州,许进不许出,就是进,也需要经过层层审核与验证之后,才能进城。
顾砚书来之前,京城就已经送来了八百里加急,告知了顾砚书一行人的身份。
现在顾砚书进城,自然也就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
等到进城之后,顾砚书才发现,溢州的情况,似乎与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虽然街头巷尾的百姓并不多,在交谈之时也有意识地压低了自己的音量,但总的来说,秩序却也还算正常。
这样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座被时疫侵袭的城池。
前来接待顾砚书的溢州知州,几乎是一眼便看出了顾砚书心底的困惑,低声与其解释着:
“因为发现的比较及时,现在只有阳临县的情况比较严重,其他地方还尚未发现有人感染,除了……”
说到这里,溢州知州就有些说不下去,除了厉王殿下,几乎就没有发现第二个被感染的人了。
但是此刻,看着顾砚书沉静如水的面庞,溢州知州这句话却卡在了嗓子眼,无论如何也不说不出口。
对于顾砚书,溢州的官员们虽然从未见过,但也对其十分熟悉。
就如同顾砚书熟悉溢州一般,溢州官员们对于这位厉王妃殿下的了解,也几乎都是来自于旁人之口。
譬如来自厉王殿下与厉王府诸多下人的表现。
现在溢州谁不知道,那威风八面的厉王殿下是个十足十的妻管严?
原本溢州的官员们以为,能够将厉王殿下以及王府中的人都收拾地如此服帖的,定然是个比厉王殿下更加厉害狠角色。
于是在溢州的官员们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五大三粗,一条胳膊就能抵过旁人一条大腿粗,一个拳头比旁人脑袋都还大的巨人形象。
但后来又从与厉王一起,从京城一同来的官员们口中得知,这位厉王妃殿下的其他厉害之处,又觉得这位王妃与他们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在听闻厉王妃以前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子,除了脸好之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之后。
溢州的官员们以为,厉王殿下应当是看上了厉王妃的那一张脸。
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又觉得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自古以来就有美人乡英雄冢的说法,厉王殿下是一名英雄这毋庸置疑,难过美人关也应当是宿命。
于是溢州官员们脑子里那个巨人的形象,被换成了一个男生女相,雌雄莫辨,绝世倾城的面孔。
后来又听闻这位厉王妃在与厉王成婚之后,似乎是改邪归正了。
不再像是以前那般随意胡闹,仿佛是在一夜之间突然开了窍,成了一个赚钱的好手。
现如今京中几个最为赚钱的营生,几乎都在厉王妃的手中。
说到这一点,还有人颇有兴致地将顾砚书当初与周家那一场精彩绝伦的价格战给溢州的官员们描述了一遍。
但这些精彩的事儿,溢州的官员们没有亲身经历,也无法与京都的官员感同身受。
在他们传统的思想之中,士农工商,商为末流。
无论京中的官员们一再评价顾砚书当初的表现有多精彩,手底下的商铺有多赚钱,在溢州的官员们眼中,依旧有一股洗不去的铜臭味。
虽然嘴上附和着京都的官员,但在溢州官员们的脑海里,那个绝世倾城的面孔,便多多少少染上了一丝市侩的精明。
再后来,溢州的官员们从京都官员们口中得知的信息越来越多,脑海中对于顾砚书的刻画也一改再改。
可无论怎么改,那绝世倾城的容貌,以及身上那挥之不去的铜臭味,却一直存在在溢州官员们的脑海之中。
然而此刻,在看到顾砚书本人后,溢州知州才发现,他们在心中刻画厉王妃形象的行为,有多肤浅与愚蠢。
站在他面前的厉王妃,容貌不俗,确实不负京都官员们口中“艳冠京城”的盛名。
虽如同他们所想,有一丝男生女相之感,却绝不是雌雄莫辨。
相反,其眉宇间的那一股英气以及其沉着冷静的双眼,让旁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能确定其性别。
除此之外,溢州知州在顾砚书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属于商人的铜臭味以及精明市侩,只能感受到其浑身上下所散发着的矜贵与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