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妃明眼可见愣了一下,有些急的道:“小五嫂,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和那姓韩的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她是妾,我也是妾……”
“不不不,是不一样的。我是听我家王爷说过了的,五哥和五嫂打从成亲后就没好过,两人之间有个解不开的死结,好像是五嫂对五哥做了什么不能原谅的错事。具体的我家王爷没说,但我能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我们虽是叫五嫂,但并没有把她当做真正的五嫂。而你不一样,你是五哥亲自对我家王爷说过的人,我们虽是叫你小五嫂,不过是碍于名分上,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对不对?”
瑶娘迟疑地点了下头。
庆王妃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所以你千万不要自我贬低,你和韩侧妃是不一样的。她这个人,心不正……”
一提起韩侧妃,庆王妃面色又复杂起来,足以证明她有多么在乎,又有多么忌惮此人,几乎都成了她的心魔。
她苦笑了一声,道:“其实跟你想的不一样,我和王爷是挺好的,包括现在也挺好。您来的晚,大概不知道我家王爷和五哥的关系,按理说像他们这样的身份,即使面上兄弟情深,也大多不过是做个面子,可我家王爷和五哥却不是。”
随着庆王妃缓缓的诉说,瑶娘终于对庆王此人以及他和晋王的关系有了正确的认知。
庆王虽是皇子,但出生并不高,这一切都是因为庆王的母妃韩妃是个高丽人。
韩妃是高丽进贡上来的,像这样的女人,每隔几年高丽都会进贡一批,有些被赏给了王公大臣,有些则是在宫中充当宫伶。韩妃运气好,因为容貌出色被弘景帝留在身边侍候。
紫禁城里像韩妃这样的人数不胜数,而她初入宫不过是个小小的更衣。像这种小宫妃是没有资格独住一宫的,一般都是附庸一宫之主身边,而韩更衣就住在景仁宫的后偏殿中。
景仁宫的主位是沈德妃,也就是晋王的母妃。
一个身体羸弱,与世无争。一个背井离乡,惶惶不安。沈鸾是个宽容的性子,而韩更衣性子软绵,两人住在一个宫里倒也相处融洽。
后来沈鸾怀上的晋王,没两年韩更衣怀上了庆王,可惜韩更衣命不好难产死了,丢下了庆王。
韩更衣一直不算得宠,直到死的时候还是更衣,死了之后才被封了妃。因为沈鸾是景仁宫的主位,庆王就被养在沈鸾身边,再后来沈鸾也殁了,这哥俩都成了没娘的孩子。
不过这会儿晋王已经大了,就没让人养,而是自己住在乾西五所。倒是庆王因为还小,让一个嫔养了两年,后来也去了乾西五所。按大乾制,皇子满了五岁都是要离开亲娘,去乾西五所居住的。
所以说晋王和庆王两人从小感情就好,庆王更是打小以晋王为马首是瞻。
听完晋王和庆王的故事,瑶娘久久不语。她只知晓晋王的母妃德妃娘娘是早就没了,还不知晋王和庆王及他们的母妃竟还有这般渊源。
“王爷因为母妃乃是外族进贡的女子,一直在宫里地位不高,幸亏有五哥的庇佑。之后五哥分封就藩,当时我刚嫁给王爷,这些事情都是王爷告诉我的。没两年我和王爷也就藩出了京,不过和五哥之间的联系一直没断。”
说到这里,庆王妃突然笑了一下,“你是不是挺疑惑为何明明是说韩侧妃,怎么倒是说起我家王爷和五哥的往事了?”
瑶娘也不算傻,韩侧妃姓韩,韩妃也姓韩,再加上韩侧妃给她的感觉怪怪的,此时才想起怪的是她的口音。而且此女白皙柔媚,长相与大乾人没什么区别,但总有一种别样的异族风情。
“难道说韩侧妃与韩妃娘娘——”
庆王妃苦笑一声,点了点头:“连我都没想到,我和王爷也算伉俪情深,竟会突然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王爷有一次外出,整整一个多月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身边带着她。她的娘和母妃是亲姐妹,母妃来了大乾,她娘则是留在高丽。她娘重病,临走前实在放心不下女儿,就托人将她送到了大乾。”
瑶娘震惊非常,这分隔了二十多年,竟然还有寻亲上门的。
“这中间会不会有……”
“你是说会不会有假,是不是冒充的?”庆王妃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曾经也是这么想,后来才知高丽只是番邦小国,进贡女子能在大乾封妃极少,所以母妃也是惠及了家人,她的娘嫁的还算不错,她也是官家之后。只可惜高丽动乱,她父亲死于一场政变,她和她娘因为母妃的关系,侥幸逃脱。她来庆州之前,是先去京城,后由京中之人送来的,来历上不可能有假。”
“那即是表妹,又是来寻亲,也是可以做表妹出嫁的,也不用这样。”
“所以我才说她心不正。王爷带她回来,本是打算当做亲妹妹嫁出去。可她却借机趁王爷一次醉酒之时,对其投怀送抱。也是我傻,竟没看出她有这种心思,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木已成舟。我说她居心叵测,王爷反倒为她解释,说是自己醉酒误事,污了表妹的清誉,又怜她身世凄苦,将她纳入府,还许了侧妃之位。”
“王爷是个好人,赤诚之心,宽容大度,从不胡乱疑人。又有这份渊源在,更是厚待于她。而她,没多久就在我面前显露了真面目,当着王爷伏低做小,当着我却是绵里藏针。尤其这次诞下晟哥儿,她更是与我针锋相对,而我与王爷本是两不相疑,倒因为她中间生了不少龃龉,闹得夫妻离心。”
“你就没与庆王说过这些话?”
“怎么说?即使说了,他也不信。小五嫂你应该明白,这后宅之中有太多的手段,让人有苦难言有痛难诉了。”
瑶娘默然,她活了两辈子,当然明白这些。
两人陷入了沉默,而三个孩子坐在边上,都是小脸肃然,也不知能听懂几分。
庆王妃突然笑了一声:“五嫂,让你为我的事费心了。你不知,这些事情我憋在心里太久了,当着别人不敢说,当着娘家人更不敢说,今日倒是累得你听我说这些事。”
“不当什么,只是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种事,谁也帮不上忙。”庆王妃苦笑,面露萧索之意。
瑶娘看了庆王妃一眼,犹豫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咱们今日说了这么多,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瑶娘点了点头,道:“我觉得你该把心里的那些郁气和傲气都给扔了,除非你不打算要你和庆王的夫妻情分,打算看着庆王与你越行越远,打算看着庆王疼晟哥儿,而冷待琰哥儿,打算看着她笑,而自己哭。两口子没有什么低不下来的头,你放软态度,多与他说说,我就不信庆王听不进去。
“咱们不要强来,水滴石穿,润物无声,我就不信她能一丝马脚不露出来。你即知道她居心叵测,就该明白你和庆王越是好,她越是着急,人急则生乱,乱就容易出纰漏。等她出了纰漏,庆王就不会像现在对她百般不疑了。”
庆王妃听得目中异光连连,抓着帕子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忍不住问:“五嫂,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啊?她毕竟活了两辈子,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而庆王妃想得更是多,她想到被送去了庄子的晋王妃,难道小五嫂就是用这种手段把那人逼到庄子里去的?
旋即她觉得用‘逼’这一字来形容小五嫂实在太不对了,她是听庆王说了的,说小五嫂当年吃了很多苦,即使之后与五哥相认也是安分守己,是晋王妃沉不住气趁着小五嫂生产之时对她下手,才会惹怒了五哥将她送去庄子养病。
“这样能行么?”她忐忑而迟疑。
“行不行,试试也无妨,又不损失什么。而若是成了,你也不用总委屈着,还委屈了两个孩子。”
庆王妃和瑶娘坐在一起说了很多话,两人的关系也随着这些越来越亲密了。
见娘重展笑颜,琰哥儿和珠珠的精神都好了许多。瑶娘让兄妹两个带着小宝弟弟去玩儿,三个小家伙就结伴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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