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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雎星野篇】
烈日当头,夏蝉鸣叫不止,草木恹恹,漫长午后燥热烦闷,看门小厮们也打起了盹。
百翠园,地处阴凉,遍植珍贵龟甲竹,竹竿粗壮笔直,碧叶成阴,一条清澈溪水蜿蜒而下,为流觞曲水之戏,园中多假山怪石,名花异草,故一年四季花开不断,清香沁脾。
雎星野一身宽松白衣,锦带束墨发,锦带为金线双面苏绣,中缀硕大东海紫珍珠,光泽柔润,衬得少年慵懒眉眼愈发清俊。他懒洋洋斜靠白玉软榻上听曲儿,修长手指随意盘玩一串紫檀佛珠。
四华服美婢环绕打扇,添茶递水,殷勤侍奉。
他脚边,一俊朗青年影卫挺身长跪,手捧掐丝珐琅金盘,盘中冰块堆积,寒气凛冽,冰上置一金盘,紫色葡萄晶莹透亮。
青年影卫本就身负鞭伤,强忍疼痛举着沉重果盘,他身子绷紧,粗布麻衣之下,血混着冷汗慢慢沁出,染湿衣裳。
汗水蛰了血口,青年手臂酸痛打颤,咬牙艰难挨着。
亭子外,烈日之下,一瘦削青衣少年跪在尖锐碎石之上,膝下血迹斑驳,他怀抱月琴,僵硬指骨一动便是锥心之痛,却不得不轻拢慢捻锋利琴弦,他指间划痕累累,琴弦被指尖鲜血浸透。
景扶风浑身轻颤,一双明眸满是惊悸,他天生嗓子动人,可这么不停歇的唱一个时辰,喉中干渴沙哑,早不复昆山玉碎之音。
一曲还未终了,雎星野面色一沉,骤然发作,随手拿桌上瓷杯砸向景扶风,不耐烦训斥:“你唱错多少调了,真当爷好糊弄是吧?”
瓷杯咣当狠狠砸到景扶风眉骨,他眼前一黑,手一松月琴落地,血色的琴弦嗡鸣不止。
青年影卫浑身一震,强行打起精神,端稳果盘,垂首躬身,连呼吸都不敢,生怕被迁怒。
“雎少爷,贱……贱奴不是有意的,您饶了贱奴……”景扶风惊恐瞪大眼,如一只受惊的鹌鹑,补救般紧搂月琴,他气血上涌,猛然咳嗽几声,忙不迭解释,“求您让贱奴休息一炷香的功夫,咳咳——贱奴——咳,咳咳……”他越急嗓子越痒,颤抖着猛咳一阵,咳出鲜红的血,狼狈之极。
雎星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单手撑头,俊艳风流,漆黑墨眸轻蔑扫过景扶风,随便点了个侍卫,残忍轻慢吩咐:“去,把他舌头割掉。”
他神色淡然自若,好似只是叫人倒了杯茶。
两个侍卫领命走向景扶风,景扶风惊惧异常,他挣扎着连滚带爬奔向雎星野,染血手指一把拉住雎星野崭新靴子,留下血色手印,他哭泣哀求:“求您饶了贱奴,贱奴愿当牛做马服侍您……贱奴真的没有勾引世子……您相信贱奴……”
他绝望之际力气奇大,死死抱着雎星野的靴子不松开,哭得几乎要断气,雎星野狠狠踹了他两下,也踢不开,盛怒之下,他拿起青年手中果盘,狠狠砸向景扶风头顶。
“砰——”
景扶风身子一震,鲜红血液自头顶顺着他白净脸颊缓缓流下,他双目圆瞪身子瘫软下去。
“主子,您没事吧——”事发突然,青年影卫一时反应未及,他慌忙去查看雎星野是否受伤。
雎星野抬手重重给了他一耳光,责骂:“废物!”
他厌恶扫一眼瘫软的景扶风,不解气再对着他的头狠踹几下,满腹怒火晦气:“这贱货死了没?”
青年影卫赶忙探查,立刻回话:“回主子,他还活着。”
“把他扔马房去,不许人医治。”雎星野眉目很是不悦,马上有侍卫将景扶风拖下去,几个美婢忙为雎星野换了双新的软鞋,整理衣裳。
“夜卿皇说什么王府刑责太重,他装什么大度慈悲,这种吃里扒外的贱货,在雎府,早死八百次了。”雎星野眉间戾气深重,十分不爽,他瞥一眼染血的长靴,握紧拳,他哪里受过这种气,被这种贱奴冒犯,还不能直接处死对方。
身侧仆婢小心翼翼附和道:“正君素来道貌岸然,口蜜腹剑,为讨好世子爷不折手段。”
雎星野不屑哼一声:“他一脸正人君子模样,私下不知多淫荡,边陲郡县出来的寒门贵子,一身穷酸小气,装腔作势。”
“是,隔墙有耳,您小声些,传到正君耳中,怕又被他拿住把柄。”仆婢心惊胆战劝阻道。
在王府,妄议正君,轻则掌嘴二十,重则杖脊一百。
“我可不怕他,他老子都求着大哥办事,他还敢把我怎样。”雎星野冷哼,他少年容颜风流俊朗,宜笑宜嗔。
忽然,外头小厮进来传话,唯唯诺诺开口:“主子,正君传话,让您去堇棠院一趟。”
雎星野英俊眉宇微蹙,嘴角冷冷勾起,以拂袖:“那更衣,走吧,正好我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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