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道:若我愿意殉葬呢。
皇帝都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给萧长平殉葬。沈北说的时候面无表情,但是这话听着,可不寻常。
皇帝先前说什么让沈北给萧长平殉葬,也不过随口一说,用于讥讽,他自然知道眼下一时半会儿还动不得沈北,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用于讥讽的话语,从沈北口中说出来,竟然带着三分真心?
真心?
沈北这种借尸还魂的妖孽,有这种玩意儿?
皇帝不信!
皇帝道:你若出宫,从此天高任鸟飞,你以为朕会因为你的话而放你出去?莫非,你觉得朕很傻吗?
沈北淡淡的:是,你是个傻子。
你!若不是皇帝早习惯了隐藏情绪,沈北这明目张胆侮辱帝王,他早就掐死他了。
你自己刚愎自用便罢了,心头有了执念心魔,自己不找原因,便发作到别人身上,人死了,心里又有些后悔,眼下想杀我,又苦于没有太好的办法,皇帝?做皇帝做到你这份上,即窝囊,又像个傻子。
沈北道:我对你是有威胁,可眼下,我对你而言,岂非更加有利?你让沈老元帅挂帅出征,我不是主帅,众目睽睽,所有人都盯着我这个平西王君,更不用说,你完全可以让你的亲信一路监视我,我绝不介意被监视,等灭了西疆,我与萧长平合葬。
皇帝还是不敢信,可沈北,当真说的仿佛真的,皇帝在斟酌他的话:你要,与他合葬?
沈北道:我答应陪他一辈子,虽然我的一辈子与他的一辈子或许不同,但这具身子我留给他,全他对我的情意。
皇帝沉默良久。
殿中唿吸声音清晰可闻,皇帝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问道:你有什么法子,能再不拉长对战时间的情况下,快速结束这场战争,并且,让我华国,大获全胜!
这是,松口了。
沈北压着一丝愉悦,而后,淡淡开了口。
外头一群人等着,听不到里头说的什么,但是也心里犯嘀咕,这皇上与平西王君聊的也太久了一些吧?
但他们在外头,自然不敢说什么,一个个等着,直等到殿门开了。
沈老元帅首当其冲进去,这会儿没有人走在他前头,只见进去之后,沈北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若不是在外头等了很久,他们都以为皇上与平西王君什么都没有谈呢。
正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一群人站定了,皇帝便开了口:此战沈老元帅挂帅,具体事宜,朕之后会颁布旨意,另外,平西王君,随军一道出征。
第280章 见面
沈北随军出征的消息震惊朝野,都觉得皇上就算是怜惜平西王君刚刚丧夫,也不应该这样,不说坏了规矩,就说这平西王君到了边关,真要是出什么事儿,难道还要底下的人时刻看着吗?
一个敢死了夫君的哥儿,那看见了西疆的人怕不怕先两说,要是真出事儿,那底下的人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但也正好了,好歹这差事落在了沈老元帅头上,这沈北虽然因为他家阿么的事儿与沈府闹得不愉快,但说到底,他还是沈家出来的,这沈家的孩子,他要是出事儿,那也是他们沈家自个儿的事儿。
武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登门拜访了。
他本是忍着,先前也不上门,因为自己毕竟是被休弃,总是上门也不是个事儿,沈北派了人在他身边陪着,有些消息也传不到他耳朵里,两人有书信来往,可这书信写的,自然是报喜不报忧。
可这萧长平边关出事的消息是在是闹开了,便是下人有心想瞒着武徽,那也瞒不住了。
武徽见到沈北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心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不过一句:你你这孩子,你受苦了。
沈北看着他缓缓道:知道阿么要来这一回,本不打算与你说什么,但事到如今,若是不说,只怕也没有机会说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武徽心头惊了,有些不好的预感。
沈北道:我要随军出征,此一去生死难料,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不要伤心。
武徽直接就忍不住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
他当初觉得萧长平与沈北感情好,那实在是大好事,当初他与沈将军二人就是貌合形离,受了这感情的痛,看着沈北能幸福,他觉得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会有这样一遭。
武徽深唿吸一口气:我知道你与王爷感情颇好,你眼下是伤心过了头了,可你不能这样啊,你还有我,还有东哥儿,王爷虽然去了,但是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眼下这副模样!
沈北看着武徽,他面上都是关切。
沈北想了想,没有把对皇帝说的那番要殉葬的话说出来,至于这会儿若是解释,他不是他的儿子,原主早死了,那都是一样的让他受一回丧子之痛。
沈北自问从不心软,对武徽,他心中清楚,这位阿么,终究不是他的母亲,而是原主的母亲,原主早死了,若是他死,对方也不过算是晚了点时间知道自家儿子的死讯。
更不用说,如今武徽已经脱离了将军府,若是没有沈北当初横插一手,武徽只怕是先看着原主死,再看着东哥儿疯。
沈北对他不说仁至义尽,但总归,救了东哥儿,武徽虽然爱子如命,但沈北若死,他毕竟还有东哥儿,只要东哥儿还在,东哥儿年纪小,纵然他伤心难过,最后,时间也会冲淡一切的。
沈北便索性都不说,只道:他希不希望看到我眼下的样子,是他的事,是我自己想要给他报仇,我有打退西疆的法子,与皇上说了,皇上才让我随军的。
武徽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北。
他是万万没想到,沈北还有打退西疆的法子。
他抿了抿嘴唇,看沈北那样子也知道是劝不住了,他只能道:那你可别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沈北道:我自然不用冲锋陷阵,一群人护着我,便是打了败仗,我也不会有事的。
武徽只是略微放心一些,他总觉得沈北这去的不踏实。
可这会儿看着沈北,他心里发酸,他长叹一口气,伸手就将沈北揽住:你这孩子,从前骄纵,可嫁了人之后,就好似变了很多,王爷待你好,阿么知道,阿么也知道你心里难受,只是,你也要多多保重自己。
说来说去,也只是让他保重。
武徽,多温柔的一个人,便是在这种时候,心里害怕自己的孩子出事害怕的要命,可他也尊重了沈北自己的选择,没有以阿么的名义强制要求沈北做什么。
沈北低垂了眼眸,感受着武徽在他背嵴上轻轻拍着的手,缓缓,唿出口气来。
竹柳。
什么?武徽听他提起。
沈北道:我若出征,竹柳毕竟是个哥儿,跟着我不方便,阿么便带着让他在你身边伺候吧。
武徽点点头:先前你让若寐过来,眼下他学了些算账的本事,在我这边帮忙,他家的木木也跟着一道读书,看着颇伶俐。
沈北对于林若寐,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关注,随手拉了一把的事情,听了便罢。
他觉得自己在这儿的牵扯,除了萧长平之外,其余牵扯都不算多。
毕竟,他是个外来者。
但武徽今日这么一来,他才发觉,类似如竹柳这样一直跟着他的,总归也是不同的,虽说是个外来者,可时间越长,融入的便越多。
其实,他已经与很多人扯上了关系。
沈北看着武徽,默默地,很久没有说话。
两人呆着的时候静悄悄的,武徽来的匆忙,可这会儿却不打算走,大概是怕沈北情绪不好,陪着他一些,总归是会好一些,连东哥儿他都说,府上的奴才得力,东哥儿已经没有从前那么怕人了,难得不回去一回不碍事,让人送口信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