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云娘在京中为质他就放心了?
卫诚没有这么傻,只是他不会放过这个活命的机会,所以明知有诈他还是带上弟兄们来了南华,他一直等着驽勒的后招,没想到却是南华的人当先给他提了个醒。
真是天大的人情。
“我不能说。”
小心隐藏了许久的秘密终于被人识破,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释然,
“既然已叫你发现,杀了我也好,撵走也罢,但凭处置,只求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给我个体面。”
苍白的脸上透出看穿生死的苍凉之态,国破家亡,寄人篱下,这世上本就没有多少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卫诚拧眉。
“他让你做什么?”
“事到如今说与不说又有何异,左右不过监视刺探,若有空隙直接取你性命罢了,鼎鼎大名的卫大将军最后要是死在了一个男宠的床上,说出去不知会笑掉多少人大牙。”
纹斛说得越是含糊,卫诚心里猜得就越多,越是自己猜测出来的结果,越是深信不疑,比纹斛亲口所说都要真实百倍。
他最信的,从始至终都是自己。
他想起了“薛纹枢”南下途中莫名其妙的那场重病,以及到了淇县之后性情大变不愿再让他近身。
“你之前……是在护我?”
若果真得了密令要杀他,合该万般讨好降低自己的戒心才是,可“薛纹枢”不但没这么做,反而一反常态地多次激怒他故意叫他疏远,当时看着有违常理,如今前后一联系——卫诚觉得自己已看透“薛纹枢”的真心。
那场重病便是种蛊之初必受的煎熬,而往后的针锋相对则是他在竭力违抗努勒的命令,哪怕拼着被自己厌弃也要护他周全!
纹斛:……
好吧,骗人的确是要遭报应的,只是没想着竟然来得这么快。
☆、第066章
纹斛承认,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打着让卫诚自己撞破蛊虫之事的主意。
不管他和卫宁再怎么蹦哒,都不如卫诚直接插手来得迅速,南华那边要拉拢卫诚,说什么都不会放任皇帝的眼线在他身边。
要么除掉,要么治好,要么——干脆收为己用。
纹斛耍了个小把戏挽回了在卫诚心中的地位,南华的人暂时不敢杀他,剩下两种途径至少能保他不死,彻底解脱与换条蛊虫各占五五之数,最坏也不过是再抓个人来养母蛊。
他愿意拼一次。
往后便是暗示小女孩儿到府衙,来人要找他必会经过卫诚,送上门儿来的苦主卫诚不会傻到推出去,再往后该如何运作,凭卫诚的能耐自不需他操心。
以此为契机引出的和谈也就顺理成章,因着他早先的插手,卫诚会带他来谈判也在情理之中,如此与善养虫的南华贵族面对面接触也就无可避免。
纹斛现在的状态,普通人看不出来异常,顶多觉得他底子差些罢了,可在惯与蛊虫打交道的南华人眼里却没那么轻易抹过去。心里有疑惑,耍手段来验证也就无法避免。蚊雅给他下套,纹斛便极配合地钻了进去,顺水推舟要那小厮在他换衣服时看见了他肚皮上蛊虫的印记。为防止中途出现变数,他还特意让卫宁跟着蚊方和卫诚探听虚实以保万全。
整个事件中,纹斛不露声色却是步步算计,事情也不出他所料,顺利进展到了这一步。
可是……
看着面前这一脸深情的卫诚,纹斛难得的变了脸色。
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
卫诚:“是我负了你。”
纹斛:……
卫诚心中五味陈杂,看着面前之人在灯光模糊下仍难掩苍白的脸,一时间内疚自责夹杂着浓浓爱意,势如潮水,注满心头。
吓得纹斛一哆嗦。
然后就是一滚。
卫诚伸出来抱纹斛的手扑了个空,看着他狼狈隐忍的模样,终是不忍地收回了手。
“别碰我。”
纹斛咬唇,不敢再看卫诚的脸,好似多看一眼就会有厄运降临到他身上一般。后者自是将这些归咎于蛊虫身上,非但不会嫌他脾气古怪,反倒会倍加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