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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闹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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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予本以为杨炎府上就是一等一的好了,有绿池假山,还要楼宇古树,夏天在凉爽光滑的庭里一躺,点着驱虫香赏月,吃几口清酒,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谁知到了尹国行宫,才知道自己见识实在短浅了。

去往行宫的路上,来自各地的豪华车撵络绎不绝,几乎将主路拥堵住,各色鸾铃叮当作响,五彩翎羽无风自摆。车上除了各地士卿外,还有贵重礼物,有的马车堆的山高,还盖着毡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大约是些彩缎古董,有的意在炫耀,将火一般鲜艳的红珊瑚立在车上,两边还有佩刀的侍从护卫,另外有几个远道而来的宾客,带了孔雀和白犀牛,犀牛用金线织就的遮光蒙着眼,是怕它受惊冲撞了人群。除了车和礼物,随从们也是威势煊赫,穿金戴银,单单拿出哪一个,瞧着都不像是做奴才的。

夹道的百姓都出来瞧稀罕,像是观看节日的游街花车,满眼的怯懦艳羡,一些乞儿们跟着队伍走走停停,有的随从会出声叱骂,有的随从会从怀里掏出铜钱洒在地上,引起一阵热闹的哄抢。

蝉予扒着窗口,舍不得眨眼,看的眼睛都酸了。

“振理,”杨炎幼清唤了一声,蝉予明白,赶紧拉下帘子缩进来。

蝉予所坐的这架大辇车,平时不曾动用,非的是贺寿这样的大事才拿出来用。

舆内宽敞舒适,容得四人坐卧,此时杨炎幼清和蝉予,外加杨炎成顷和杨炎芳蔼都在舆中。三叔公一家人数众多,另租了几架大车撵跟在后面。

“这老尹候,也不分个正道偏道,士卿与庶民都混在一起走,毫无礼制规矩可言,”杨炎成顷显然是待的憋闷了,想他穿惯胡服箭袖,此时身着宽袍大袖,腰系玉带,竟觉十分束缚难忍。

不止他,一旁的杨炎芳蔼更难受,穿惯男装的她此时穿着撒花洋绉留仙裙,身披水红羽纱,内里一个粉红堆纱抹胸,脸上搽了白粉,揉了胭脂,这一身打扮放在哪个姑娘身上都是端丽迷人,唯独在她穿来很古怪。

蝉予觉得可能是她常年带兵出征,导致皮肤黝黑粗糙,这些个鲜艳纱缎穿在她身上,好似那男扮女装……

可若说男扮女装,恐怕杨炎幼清穿上都比她好看……

不行,蝉予差点笑出来。

“他老了,能喘气已是幸事,还要他懂这么多作甚,”杨炎芳蔼没好气道。

“那他老成这样,谁来治国?”蝉予忍不住问。

“相国,”杨炎幼清回答。

“相国?他都九十多了,那相国得……八十多?”杨炎芳蔼说罢皱起眉毛,脸上的白粉扑簌簌掉了些;“都是老糊涂!”

“六旬,”杨炎幼清依靠在凭几中闭目养神,今日他戴了个攒明珠的抹额,嵌屈没蓝金冠,显出几分少年英气;“老相国早被老尹候熬死了,现如今的相国是老相国的嫡子。”

“这不意外,老尹候都把自己次子熬死了,熬死个别人的爹不算什么稀奇,你说他熬死了相国祖孙三代我都信,”杨炎成顷打趣道。

“兄长莫要瞎说,”杨炎芳蔼提醒;“这车撵挨得近,谁知会不会被有心人听了去。”

杨炎成顷不耐的一摆手,却也换了话题;“哎……还好不是盛夏,不然真要闷死个人。”

蝉予听了赶紧撩开窗帷想要透气,谁知正看见一块灰白带毛的皮肤,正是前车所带的白犀牛走在舆侧,它身上那股湿热的粪草味立刻扑了进来。

舆内四人一同捂住口鼻,蝉予赶紧拉住窗帷,不敢再打开。

“兄长,炎国现在是何气候?”杨炎幼清问,他早上熏了满满的苏合香,整个人像个香炉,与刚才那股粪草味做着对抗。

“能什么气候,无非就是冷与更冷,但冷总比热好,冷让人头脑清醒,不至于做傻事,这尹国虽然风调雨顺,气候宜人,可住的久了,难免使人麻痹大意,容易忽略身边危机,”杨炎成顷说着,拉开衣领扇扇风,早上他在璎娃的服侍下,熏了些橄榄香,淡淡的倒也儒雅,可惜留香太短。

“尹国怕是最不会陷入战乱,它身为佐州的门面,老尹候又忠心耿耿,跟尹国作对,那就是对犀天子不敬,再者说,阵候的嫡长女也嫁到了尹国,这阵国尹国佐州,已经暗暗结成一家了,”杨炎幼清扇动衣袖,放出苏合香驱赶异味。

“嗯……”杨炎成顷哼了一声,却仍旧蹙眉;“话是这样说,可老尹候要是百年以后……要是太子也没立,怕是局势就要动荡了。”

“动荡什么?动荡也是他杨家自己因为夺太子位动荡,与我们何干。”

杨炎幼清说完这话,其余三人都望着他。

“都看我做什么?”杨炎幼清莫名。

“你可说好了,他们动荡与你何干,”杨炎成顷斜眼看他;“可千万不要上赶着去帮公子铎。”

此话一出,杨炎幼清嗤笑一声,歪过头不理他,其心已不言而喻,杨炎成顷虽是长兄,可不在他身边,瞧他这死倔的样子,只能叹气。

蝉予坐在一边看,心想这杨炎幼清表面逍遥自在,其实最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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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己的,一颗心都攥在别人手中,是死是活,都看别人脸色。

这么一琢磨,蝉予竟对他生出几分痛惜之心。这心思生的连他自己都称奇,想他文武双全,出身名门,哪里轮到自己去疼惜怜悯呢。

可蝉予盯着那双素白的玉手,他的心里就是一阵阵的发软。

一路上车撵走走停停,不长的一段距离,竟是从晌午走到了酉初刻才进了行宫大门。

此时绵长的车队还没看到尾,随车侍从纷纷点起灯笼,皆系纱绫织作,精美异常,尽显富贵风流。

行宫大门处没有门,有四座高阙,两大两小,能看到阙上火光点点,是有尹兵了望把守,前方不远处,依稀看到成片巍峨的高楼穹宇,那窗棂中已点上灯火,亮如白昼,与远天的红霞相映成辉,那便是这行宫的宫殿。

蝉予看直了眼睛,心道自己竟然也有进入海市蜃楼的一天。

因为门口尹兵盘查,所以耽搁了后车的进程,待到进入行宫内,速度立刻快了起来,舆中四人也知道进入宫门禁地,全都不发一语,整理仪容。

须臾后,车撵停下,四人下了车,随着引领的寺人登上高台,随从搬运寿礼紧随其后。

这高台是蝉予所见最高的建筑,简直以为要通到天上,顶上的宫殿华丽恢弘,隐约能听到钟鼓锦瑟齐鸣,四龙四凤的外檐斗拱上,正悬着一轮半明的圆月,仿佛登上高台便触手可得。

蝉予本看的发呆,忽然瞧见其他人都微微额首,他也跟着低下头,偷偷从两侧观察,就瞧见各个宫殿都健在高台上,高阁之间有悬廊连接,这些宫殿之中,就数他们面前的这座最为高大磅礴,下面院中空旷,只摆着香烟缭绕的彩灯,绵延至地平线,登高回望,竟有种星河落坠人间的错觉,两边石栏上缠有绫罗绸缎,随风轻扬,如浩渺烟气,登梯上行时,恍惚以为羽化登仙。

蝉予不禁感慨,人间竟也有此等仙境,自己这十余载真是白活了。

待到几人来到大殿之中,就见里面灯火通明,雕梁画栋,各色贵族士卿坐在席位上谈笑风生,身着宫服的寺人端着琼浆玉露在人群中游走,飘过的衣袍都带着一阵香风。

杨炎氏随着寺人的引领,来到中段位落座,立刻有寺人端上稀奇果品。

蝉予光顾着看,没心思吃,他瞧这屋里的人穿着全都极尽奢华,不免心虚,一心虚就更要挺直身板,小心的用眼角四处溜。

“公……义父,这中间怎么有一块空地?”蝉予小声问。

“有宫娥献舞,”杨炎幼清说着,与旁边的一位陌生士卿盼谈几句,交换了名刺。

蝉予又看大殿尽头,是一处金光璀璨的大榻,他又问;“那是谁躺的?尹候?”

杨炎幼清也瞧见了;“自然,看来这尹候身体也不行了,要躺着接见群臣……”

蝉予莫名有些期待,这老尹候,他的高祖,是什么样。

渐渐的,天黑透了,士卿大夫一一落座,老尹候也在子孙的簇拥下等了场。

所有人都放下手上的东西,面冲那金光卧榻行跪拜礼,山呼万年无期。

蝉予也在跪拜中,他偷眼瞧,只见那老尹候着一身漆黑蟒袍,猩红中衣,满头银丝束进珠链金冠,满脸满手都是褐色斑点,整个人如同一滩臃肿的富贵死肉,半躺在辇中。要说气派,是一点没有,甚至是否活着,蝉予都不知道,在看那抬辇的四位华服男子,其中一人甚是眼熟,再仔细瞧,这男子中……有杨铎!?

蝉予这才明白,原来抬辇的人都是老尹候的嫡孙。能够给他抬辇,怕是无上的荣耀吧。

四人合力将老尹候抬上卧榻,两名年轻寺人上榻,代替凭几撑扶着老尹候的腰背,一个着黑色宫服,脚踩云头羊皮软靴的花白须发老者立在卧榻边上,想必他就是那个相国吧。

众人行完礼,老尹候颤巍巍的抬起手,意思是平身,各位这才重新落座,相国一声开席,鼓乐声起。

蝉予不敢再看,他觉得这老尹候老得脱了相,那肥胖的皮肉堪堪挂在衰老的骨头上,眼睛嘴巴都像是软绵绵的黑洞,瞧着不像人也不像鬼,慎得慌,倒是他身边那几位子嗣全都仪表堂堂,各个英武非凡,想他老尹候年轻时,也是这般神采飞扬吧。

蝉予是不敢看了,杨炎幼清却是一直扭着头在瞧,蝉予顺着他目光寻去,看到了杨铎。

今晚的杨铎穿了黑色宫服,站的箭一般笔直,粗黑的眉毛斜飞入鬓,双目炯炯有神,面容凛然肃穆,两片薄唇紧抿,瞧着寡义之中又含着忠贞,让观者又爱又恨。

当然,这观者是杨炎幼清。

蝉予用胳膊肘碰了碰杨炎幼清,他没反应,又碰了碰,还是没反应,他只死死盯着杨铎,蝉予无奈,咳嗽了一声,杨炎幼清这才反应过来,撤回了目光,瞪了蝉予一眼。

这时候杨铎却望了过来,看向杨炎幼的眼神中有一闪而逝的落寞,看向蝉予时,与他一触便收回了,没有丝毫感情流露。

蝉予被这一眼看的一撇嘴,心里老大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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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尹候既然来了,也开了席,下面的人纷纷上前敬酒献礼,顺序按照亲疏远近,先是本家,再是近臣,然后是分家和外家,再往后就是外国宾客和本地豪绅。

本家的几个夫人敬了酒,便不再下去,陪在自己夫婿身边一同待客,其中就有杨铎的夫人高瑱。

蝉予特别多看了她几眼,就觉得一身华服的高瑱美虽美,就是那鹰钩鼻子过于显眼,带着几分狡诈气,笑起来像动了什么邪心思一样,让他不敢亲近。

本家人纷纷敬酒,其中包括蝉予的三叔公,就见那三叔公附在老尹候身边喊了数声父王,那老尹候才缓缓看向他,露出疏远的笑容,看样子是忘了他。

哎,都这样了还不立太子,蝉予不解的摇头,觉得哪怕他立刻死去都不稀奇。

兜兜转转轮到了杨炎氏了,四人站起上前敬酒。

蝉予也端着金玉酒樽,还没走多近,就嗅到一股奇香,呛的他皱眉,而细嗅之下,这香味里还裹挟着些许臭气,蝉予懂了……怕是老尹候身上混杂的味道。

屏气走到老尹候身边,一旁的嫡长孙杨冕抢着介绍;“大父,这便是炎国的杨炎氏,杨氏的外家,都是杨延昭之的嫡子。”

杨炎成顷身为太子走在前列,赶紧敬酒。

老尹候听了杨冕的介绍,转动枯黄的眼珠看向杨炎成顷。

杨炎成顷施礼,刚要说几句吉祥话,老尹候开了口。

“杨……炎……?”

这声音老得分辨不出男女,如同吱吱哑哑的树杈子,干巴巴又歪歪扭扭。

“对对,杨炎!”杨冕看老尹候来了精神,立刻示意杨炎成顷多说几句话,别急着下去。

“杨炎……婉……婉……”

碗?蝉予心想,老尹候要碗碗?

“婉表妹……”老尹候吃力地吐出这三个字。

此言一出,周围人除了蝉予都愣住了。

婉表妹是谁……?蝉予不解。

“大父,哪有什么婉表妹,这是杨炎成顷,杨延昭之的嫡长子,”杨冕笑着纠正,可老尹候才不管这套,杨炎这个姓氏似乎对他有特殊含义。

“婉表妹……”老尹候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是皮肉太过松弛,笑也笑的有限。

他伸出一只布满褐斑的手,指向杨炎成顷身后,众人随之望去,他指的是杨炎幼清。

酒席上的人仍旧喧闹着,金光卧榻周围的人却是都安静了。

“婉表妹……你来了……你来接孤了……”老尹候笑着冲杨炎幼清伸手。

杨炎幼清赶紧放下酒杯,几步赶上去握住老尹候伸过来的手。

“大父,您糊涂啦,这哪里是婉翁主啊,婉翁主20年前就……”杨冕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尹候回手甩了一巴掌,他没有力气,这一巴掌甩的更多是示意他闭嘴。

“大父,”杨铎看杨冕挨了打,自告奋勇上前,低声解释;“这是婉翁主的嫡孙,叫杨炎幼清。”

“哦……不是婉表妹啊……”老尹候有些失望,细细的端详着杨炎幼清;“你和婉表妹可真像啊……生的真俊俏……这眼睛……真像婉表妹……她现如今可好啊?她夫婿待她如何啊……”

“好,好得很,”杨炎幼清撒谎,那婉翁主早20年前就驾鹤西去了;“只是近来腿脚不便,不能来贺寿,备乐些薄礼让我们带来,聊表心意。”

“好……好……”老尹候笑着点头,摩挲着杨炎幼清的手;“婉表妹啊……当年……父亲是要把她许配给孤的……可等孤……等孤征讨回来,她却嫁给了杨春正那狗攮的……哎……孤的婉表妹啊……怎的也不等等孤啊……”

说到这,老尹候声音蔫蔫儿的拉长音,竟是要哭,周围人赶紧好言相劝,唯独这三个杨炎氏倍感尴尬,那被老尹候骂成狗攮的杨春正,正是他们三个的大父……

“后来……孤听说……杨春正的后代……成了炎侯,全都改姓了杨炎,所以,孤一听杨炎氏,就立刻认出来了……”说着,老尹候问道;“你就是婉表妹的嫡女吧。”

此言一出,周围人差点笑出声,认错辈分不说,还把男子认成女子。

“高祖,他是男子,”杨铎赶紧纠正。

“女子?”

“男子!”

“男……?哦,你叫杨炎楠子?”老尹候糊里糊涂,急的杨铎脸都红了,又不敢发火,旁边几人已经忍不住背身捂嘴笑了。

“楠子啊,你可曾婚配?有好人家了吗?”老尹候殷勤的握着杨炎幼清的手慰问。

“我……”杨炎幼清哭笑不得,我了半天,只一摇头,淡笑道;“还没……”

“那可好啊,”老尹候大喜,一把拉过杨铎;“孤这有一末子也未婚配,名杨棣,尹国太子,孤看你们年纪相仿……不如就……”

老尹候口中的杨棣,便是杨铎已故的父亲,老尹候老眼昏花,将杨铎认成了儿子杨棣。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周围人这下不笑了,纷纷上来要分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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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炎幼清面色立刻沉了下来,看向杨铎,杨铎红头涨脸望着杨炎幼清,二人在众人的拥挤中对望了片刻,一同闪开了眼神。一旁的高瑱斜眼旁观,面带一丝冷笑。

“怎……怎的使不得?孤说话也不算数……不算数了吗?”老尹候这下也不耳聋了,与旁人争论;“婉表妹……的女儿嫁回来……有什么不对,你们……都敢违抗孤的命令了?”

“这……太子已经成亲了,”相国解释。

“成亲?谁……?”老尹候在旁人的示意下,看向高瑱,高瑱微微施礼,面带得体笑容。

“这只是个妾!上……上的了台面!?”老尹候语出惊人,高瑱表情立刻冷了,周围人惊出一身冷汗。

“楠子……楠子是来做夫人的,婉表妹的女儿……自然是正夫人!”

说着,他松开杨铎,一把薅过身边一华服女眷的腕子,撸下腕子上的掐丝金镯,套在了杨炎幼清手腕上。

“楠子啊,这是孤送你的……拿去带着,过……过几日,孤亲自给婉表妹下聘,娶你过门儿。”

被撸掉金镯的是杨冕的夫人,她刚还跟着看笑话,这会儿板着脸,捂着手腕敢怒不敢言。

相国看这笑话越闹越大,连声说好,推着几个杨炎氏要走,一行人受刑一样,赶紧归位。可刚转身,一个酒杯掷了过来,还是那老尹候,此时他怒目圆瞪,枯黄的眼珠带着血丝,他指着一人,怒骂;“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众人顺着望过去,竟是一直未说话的蝉予。

“那是杨炎幼……楠子的义子,”杨铎硬着头皮解释。

“呸,土狗,也配……也配姓杨?出去!”老尹候厉声骂,酒席上几人闻声望过来,看清后便窃窃私语。

蝉予没想到在这地方被辱骂,浑身如同被扒光了一半赤裸裸,吓的连气都不敢生,只无错的望向杨炎幼清。

相国挡住老尹候视线,连声说好,并以吃药为由头引开他注意,其他寺人引领这几位杨炎氏回到原位。

“我……我要走吗……?”蝉予等坐下时,脊背出了一层冷汗,湿透了中衣。这老尹候真是邪门,耳朵时聋时明,听话也只能懂一半,却偏偏对着自己的大骂,仿佛那双枯黄的老眼,只一看就是破了自己的伪装。

“听那老东西胡说八道,吃你的,我看谁敢赶你!”杨炎幼清面孔铁青,手指有些轻颤,他似乎被老尹候那几句话刺激到,却仍保持着颜面,并出言维护蝉予。

蝉予左手垂到食案下,在衣袖的遮挡下,去抓杨炎幼清的右手。杨炎幼清愣了愣,微微歪头瞧他,见他低眉顺眼,像是被吓到了,便没有拒绝,还抓紧他的手,二人在衣袖的遮挡下十指相扣。

那卧榻上闹哄哄,须臾后,亲眷们散开,老尹候又恢复到之前半死不活的状态,也没人真的来哄赶蝉予。后面的宾客一一上前敬酒,却再没得到老尹候的任何回应,仿佛刚才只是他的回光返照,此刻他的魂魄又遁回到虚空中去。

蝉予握着杨炎幼清,望着老尹候,心中忽觉凄凉,他都如此大的岁数了,儿子孙子男女都认不清,却依然铭记那位与他有缘无份的女子,记到耄耋之年都能垂下泪来,想要她后代嫁回身边……这样刻骨铭心的恋情却不能修成正果,实在令人唏嘘惋惜。

蝉予握紧杨炎幼清,目光闪烁,暗下决心,这样的人生憾事,绝不能在自己身上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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