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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宁月池从后厨端来的浓酒和醋泼在方才碳石勾画的伏尸范围,三人大气不敢出地紧盯着石板地。
唐幼攥紧了拳,这法子他只听崖中老人提起过,自己却从未实行,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不消一会儿,卧尸之处果然浮现一片血迹,宁月池比对后,认为那处正是宁喻的头部位置。
对上薛钺的眼,唐幼几乎绷不住想邀功炫耀,嘴角扬起又克制地放下,极度不自然的面部表情引得一旁的宁月池轻笑出声。
“咳。”唐少主急忙敛了敛面上神色,试图掩盖尴尬的失态,“所以,头部的伤也许才是大公子的致命伤,所谓走水不过是为了掩盖真相。”
薛钺点头,“既然大公子近日一直在布庄,或许布庄也是一重要之处,还烦请您带我们去看看。”
从望海崖北上的必经路线中,人口众多的州阳镇算得上是个初具规模的大镇,临近正午,街道仍人来人往。唐幼四下打量着,暗暗决定一定要抽个机会来逛夜市。
宁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名下布庄都有半个宁府大小,前厅摆放着各色材质的布匹和几套成衣,往里走东侧是库房,西侧架着数台织机。主管的大公子逝世丝毫没有影响布庄的正常运作。
一问得知,如今的主管早在大公子接手布庄之前就做了好几年了。此人名为丁禹,因18年前那场大战流落到州阳镇,被宁家收作奴仆,宁老爷看他头脑灵活,手脚麻利,便指派他当了布庄主管直到近日大公子宁喻学成归来。
三人花了一下午时间将布庄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最终以唐少主肚子的一声饿嚎结束。
在另两人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唐幼涨红了脸:“…饿了。”
“毕竟二位少侠因我家事劳累了一天,”宁月池指了指不远处一家生意红火的酒楼,“我做东。”
经过一天的接触,唐幼心中堆满了对这位二公子的疑惑,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得将目光投向薛钺。
薛钺笑道:“公子客气了,既然揭榜,这便是我们份内的事。我和小兄弟第一次来镇上,正巧听闻近日有商队行经镇上做几天生意,还想顺道逛逛夜市,便不麻烦您了。”
好在宁月池并未出言挽留,只道宁府已经收拾了两间客房,二位不必再宿客栈,便离开了。
宁月池一走,唐幼立刻卸了气,不再故作老成,憋了一天的话也倒豆子般往外冒:“这二公子也忒奇怪,死了兄长仍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爹娘都憔悴成那样了。还有,他怎么对咱们这么殷勤,难不成…人是他杀的?”
薛钺摇摇头,“这倒不清楚,但宁月池这人…确实琢磨不透。无论是在宁家还是布庄,他似乎对所有事都了如指掌,但却没多少感情,好像完全置身事外。”
“还有一点…”
“什么?”
唐幼有些别扭地偏过头,小声道:“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他太好看了,不知怎么的,我一看他就移不开眼…”
薛钺一时语塞,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盯着小少主略带娇羞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不是饿了吗,走吧,买吃食去。”
一路上,唐幼边吃边玩,遇到耍猴人还贱兮兮地伸手逗猴,幸亏薛钺反应及时,一把将这祖宗拽进怀里,那条白嫩娇贵的手臂才从猴爪下死里逃生。
撞进人硬实的胸口,唐幼下意识护住手里一大包蜜饯,同时还分神想着,历史怎么惊人的相似,好像自己昨天也被这对奶子闷过。
“以前小叔公说京城的夜灯火通明我还不相信。州阳不过一个镇,就有这么多有趣玩意,想来京城一定更热闹,瓦舍勾栏什么的。”从那人怀里钻出来,往嘴里扔了个蜜饯,唐幼回过头,看似漫不经心道,“谢谢。”
薛钺没有回话,伸手轻轻揪了一把唐幼赧然烧红的耳朵。
对于这种近似直接揭露自己难为情的动作,小少主气得狠狠抬头准备剜他一眼,这一抬头,却正好瞥见薛钺身后陶器店里,走出一个熟悉的人。
“那不是布庄的丁主管吗?”唐幼拽了拽薛钺的袖子,朝那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薛钺顺势转身看去,只见丁禹和一位女子并肩走着,同行女子衣着上乘,应当不是普通人家。两人停足在一家杂货铺子前,丁禹挑了件发饰赠予那女子,不知又说了什么话,女子捂着面笑得花枝乱颤。
“好漂亮的女子,丁主管真是好福气。”唐幼咂咂嘴感叹道,“十八年前那场大战死了多少人,可他不仅有幸被宁家捡回来做了布庄主管,还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娇妻。”
薛钺挑眉:“你还知道那场大战?十八年前你还在娘胎里呢。”
“我怎么不知道?望海崖也参与了整肃,我爹我娘都去了!而且这么算的话,我也算是参加过——虽然是在我娘肚子里。”
“行了,”薛钺失笑,“回宁家吧,太晚会给人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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