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检查过他的随身行李里面并没有装着大麻、古柯碱、海洛因、干酪或任何一种违禁品之后,叫做坦塔罗斯的陌生人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机场。
“近乎于完美,虽然年纪大了点。”
机场的检查人员是个小巧可爱的姑娘,她瞥了一眼那个已经离的足够远的挺拔背影,压低了声音评论道,但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候机大厅里依然显得特别清晰高亢,以至于她自己都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幸而最后一个乘客在五分钟之间就走出了候机大厅,现在只有她还有她的同僚需要完成最后的工作罢了——。
“可不是——但他不是撒丁人,”另一个身着暗蓝色工作服的年长女性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耳朵,她已经结婚,还有两个男孩儿,所以对这类事儿不再那么感兴趣了——虽然那个四十如许的男人确实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身材高大,衣着得体、高贵, 肤色白皙,淡亚麻色的短发纹丝不乱,还有灰蓝色的冰冷眼睛——覆盖着它们的金褐色眉毛就像是老鹰的翅膀那样向着两边的鬓角高高扬起,:“还有,”她抚摸了一下领口:“这儿的东西看到了吗?有着十字印的白色硬质领圈,他是神职人员——旧约公教的——最近这样的人很多,都是些虔诚的朝圣者。”
她满意地看到自己的同伴遗憾地叹息了一声,将她的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上来——一个虔诚的,发誓要将身心完全献于圣哲的,旧约公教的朝圣者与神职人员,代表着你可以将很多事情打上句号了,哪怕它们连开头都不曾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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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机场外等待着坦塔罗斯,司机以及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在看到他的时候略略低下了头,而后司机将他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内固定好,而中年男子为坦塔罗斯打开了车门。等到两个人都进到了车子里面,车辆启动,中年男子立刻侧过身体,恭谨地弯下身体,试图深深地向坦塔罗斯鞠躬致敬,他几乎让手指触到车厢内的地毯,口中称颂祝福以后,又吻了坦塔罗斯右手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红衣主教经常佩戴的饰物之一——假如西撒丁家族的任何一个成员看到这个场景,一定会为了一种奇妙的契合感而微笑起来的,因为家族成员在正式拜见家长的时候,也是需要如此作为的。
“圣哲的光芒遮蔽着你,他必将赐福于你——我的孩子,你无须如此谦恭,”这个身份微妙的神职人员说道,他的眉头微微收紧,但嘴唇弯出一个温和的弧度,总的来说就是让人不觉得他过于苛刻或者残酷——虽然他确实很有些不耐烦:“坐到我的身边来,”他指了指身边空置的座位:“将现在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说给我听。”
中年男子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客套,于是他马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侧着身体——他从罗莎丽娅与亚历克斯一干人等离开撒丁首府开始,一直讲到昨夜的袭击,以及今天的作息——亚历克斯,伊诺,以及罗莎丽娅的,虽然亚历克斯的行踪他无法完全掌握,但他可以肯定圣殿骑士团的监察长处在奄奄一息的状态——3个医生努力地抢救了7个小时才把他从死神那里拽回来,现在这位伟大的圣殿骑士还在重症监护病房里沉睡或说昏迷,其余的圣殿骑士无一存活——听到这里的时候灰蓝色的眼睛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格温妮丝嬷嬷与另一位嬷嬷也死了——被亵渎的尸体被强制性地闭锁在医院的停尸间里。
“烧掉,”坦塔罗斯命令道:“全部烧掉。”他将指尖放到额头上,在黑色的西装与白色的衬衫前端正而缓慢地划了一个十字:“另外, 我要见到罗莎丽娅。”
“现在?当然……是的。”中年男子停顿了一下,见坦塔罗斯没有改变的意思才接着说下去:“请允许我,我想知道,您是需要罗莎丽娅殿下来见您……还是……”
“最快的。”坦塔罗斯主教说道,他转过脸去看着下属:“我见她,她见我,都可以。”
“谨遵谕命,尊敬的主教阁下。”中年男子再次鞠躬,然后迅速地拍打了一下前座的靠背,:“去中心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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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托不得不使用了点强制手段才将罗莎丽娅弄得清醒一点——他退出了房间,好让护士们为她换上干净整齐的常服,为了以一个比较端庄的形态去迎接那位身份尊贵的不速之客。
罗莎丽娅精神恍惚地任人摆布——虽然从那部死亡火车上下来的人中间,她算得是最为完好无缺的,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幸运——她的肉体安然无恙,而她的精神却已近崩溃,所以安托提供的镇定剂再一次成为她最好的选择——那真是样好东西,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有点心跳过速,但很快整个人就会沉浸到绵软的云朵中去,身体会被它们漂浮起来,无法触及地面,而空气中有着无数双温暖的手托举着她,抚摸着她身体的每一处,美妙的歌声在耳边回荡,馥郁的玫瑰香味渗进她的身体,天地间万物都是美好的,而且都只为了她存在——没有恐怖的噩梦,也没有痛苦的失眠,更没有难以忍受的疼痛。
坦塔罗斯主教见到的罗莎丽娅就是这种随时会进入暂时性癔病发作的样子——他紧紧地皱起了眉,他或许想到了这是药物的作用,不过他并不在意,大概只是医院为了平稳病人情绪而使用的镇定剂——罗莎丽娅在最初的畏怯之后,开始语无伦次的诅咒,抱怨,哭泣……为了那些可憎的事情,并且发誓绝对不要遇到第二次——她唠唠叨叨个没完。
“在荣耀的金冠之前,必定有着黑铁的锁链。”主教大人将手放在罗莎丽娅的肩膀上,制止了她的无意义的继续:“患难就是变形的恩典,也是神鞭策着我们归向他的一根鞭子——假如神将灾祸降临在我们身上,那些危险,灾难必定是对我们有益的,我们若是退避,悖逆,就必将受到损失。”
罗莎丽娅茫然地跟随着他划了一个十字:“可为什么是这样残酷的试炼呢?……又为什么是那些虔诚的信徒而非那些伪信者呢?”她想起在离开火车时匆匆一眼瞥到的,那小小的,孩童干瘪的尸体,于是极度的痛苦又席卷了她的全部思想,而眼泪就从她以为已经干涸的眼眶中溢了出来。
“一千个试炼中,并非五百个叫爱神的人得到益处的,乃是九百九十九件加上一件能让爱神的人得到益处的。”主教温柔地说道,他的声音曾经被无数的信徒赞誉过有着天国乐曲般的回音:“尽心爱神的人必定不畏惧死亡,不畏惧审判,不畏惧刑罚,也不畏惧地狱,因为完全的爱必定会为他们指引出一条直接到达神前的道路,人之路从来就是从生到死,而我们可以期望最后的复活。”
“而且……你不认为这正是神给与你的考验吗?”不给罗莎丽娅说话的机会,主教抓紧了她的肩膀,:“有时,在你的生活中,主会给你狠狠一击,于是你恸哭,你流血,灰心丧气,你觉得实在是无法支持下去了,或者觉得这是神将你完全的丢弃了,不,你错了——在万事顺利的时候,你不免会骄傲自大,将不该得的功劳归于自己,而神所做的,只是用尖利的灾难的凿子将那些污秽的东西除去——他不是不爱你,而是正因为视你为无价之宝,才会这样尽心尽力i的雕琢你,好让你成为不可毁弃的珍宝哪。……”
“真的是如此吗?真的吗?”主教的话简直就是一种无形的受控物质(令人愉快的委婉说法——指毒品),罗莎丽娅显然是进入了一个无法,也不愿去抑制的兴奋状态,她大声地叫嚷起来:“那我该怎么做……”这个问题提醒了她,于是她又不可避免地沮丧起来:“……但是……我已经无法召唤出圣迹了……”
“不需要圣迹。”坦塔罗斯主教向后退了一步,放开了罗莎丽娅:“过多的荣耀与恩惠也会令人忘却了神的本意——”他从身边拿出一个很小的瓶子,类似于保健口服液常用的那种小瓶子:“正如你所受到的折磨——撒丁也应该哭泣了——透过眼泪,才能看到神应许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