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涅利首相将自己不为人知的儿子扔在了那群圣殿骑士中,独自一个人走出了那座古老的建筑,在仆人的引领下慢吞吞地走过奢侈的巨大庭院,在街道边找到了自己的司机与车子。
“阿涅利先生,”他的首席秘书急忙从车子中跳了出来,然后为阿涅利打开了车门,首相在灰暗的建筑背景下显得格外鲜亮的银发被7月的风吹拂着,轻轻地扫过他的眼前——然后撞上了他护住车顶沿的手——秘书呆了一呆,虽然他每次为首相开门的时候都会这样做,但还是第一次挽救了那颗宝贵的脑袋。
“到办公室。”阿涅利简单地吩吩咐道,秘书连忙回到副驾驶座上,在车辆开动之前,他听到首相问道:“有没有办法将罗莎丽娅觐见女王陛下与上议院咨讯的时间向后拖延一个星期?”
“……文书已经呈递上去了,很难做到这一点,阿涅利先生,除非是女王陛下另有安排。”
“我想她不会有别的什么安排。”
阿涅利嘲讽地低语道——也许几分钟之后自己就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他怀着一丝侥幸心理想,但随后接到的电话打破了首相大人极为罕见的小小幻想。
他按摩了一下自己的鼻梁与太阳穴,然后抚摸了一下控制板,前后座之间的防弹玻璃缓缓升起,忠实地将空间连同声音一并隔绝,不过阿涅利首相并没有拿起电话,而是从外套的内侧口袋中摸出了一只周身铭刻着美丽花纹的钛金笔,他随手抽取了一张便签纸,旋开笔帽,在不过三英寸见方的纸片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将它纵向折叠两次,在烟灰缸里点燃。
他希望这种奇特的通信方式真能像那个非人类所说的那么直接,清晰与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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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克斯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就在女王陛下套间的隔壁,这大概是整个学院中除去女王陛下所在的套间之外最为堂皇与宽敞的一件,它的色调很深,墙壁用橡木的壁板覆盖着,无论是半掩着百叶窗的窗帘还是大床边的帷幔,以及踏脚凳,大扶手椅上的坐垫都是栗色的厚缎,没有一点金色与银色点缀其中。
不死者走到房间的角落里,从皮箱内取出一块方板,上面密密麻麻固定着各种各样颜色的微缩星辰——他再次确定了宝石的位置,状态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之后,将它抛向空中——它停滞在亚历克斯所想的位置,仿佛那里有一双人类所无法看见的手恭谨地捧着它。
在主人无声的命令下,碧绿的大蛇从亚历克斯的身体内浮现出来,它的头颅在探出时是那样的巨大,但在大略探知了房间的大小之后就伴随着身体一起缩小——巫妖走上前,手指在阵图的边缘缓慢地滑过——小粒而几近完美的宝石从自身的内部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光线在空中交错,缠绕,组成线条与某种文字,并且不断地扩展,延伸,直到错综复杂的法阵占据了大约三分之二个房间才堪堪停止。
“金绿”在法阵的上方垂下三角形的脑袋,将上下颌打开到近乎于水平,它的腹部显而易见地收缩,细小如同灰尘的黑色结晶从尖锐的蛇牙之间渗漏出来——它们在原本不属于这个位面的图案中凝结,许久才勉强有了一个模糊的形状……亚历克斯挥退了大蛇,将自己的手指探入诺费勒族人的灵魂——血族一旦迎来最后的死亡,身体与灵魂都会立即化为烟尘,这让奉命搜集它们的“金绿”耗费了不少力量,结果差强人意,虽然没能达到可供详细分析的程度,但亚历克斯现在至少知道这次袭击的主使者了。
与他早先的推测略微有所不同,以金钱收买了这些黑暗生物为之效命的不是阿涅利,而是卡洛斯派人,或者说是虔诚的旧约公教狂信者,向女王陛下开枪的那个书记官也是一样——他自认为是一个纯洁而高尚的殉教者,希望他在被自己吞噬的时候依然保持着这样坚定的信念——对太过软烂的食物不怎么爱好的巫妖露出一个难以辨识的冷笑,不过他很快将思绪转回到这个来之不易的猎物身上,除了收买人之外,这个倒霉的小蜥蜴(他甚至没有蝙蝠可爱)几乎没什么可以值得浪费时间的地方,他作为人类或者非人类时的记忆混乱不堪,毫无价值。
而异位面的不死者最为关心的——灵魂的去向——这个愚蠢的东西以为自己的灵魂会有撒旦的使者前来领取,在熔岩中重生,获得完美的身体与强大的力量,从此得以沐浴在无上的黑暗荣光之下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但无论在它完全溃散之前,抑是之后,什么也没发生。
他让巫妖对于此位面黑暗生物的认知再次跌停到一个不可逆转的低谷——居然连一个智慧生物应有的最基本常识都不具备!
黑色的物体会吸收照射在它上面的全部有色光波长,而且一点也不会反射回来。而颜色的定义是它反射到我们眼睛的特定光线波长的组合方式,所以说,黑色并不是一种颜色——这个来源于小学课本的知识应当是正确的,至少巫妖在两个位面都绝对没有看到过黑色的光或者相关的记载——包括那本可以迷乱神祗的“希瑞经”。
“金绿”很是遗憾于突然消失的美食,而巫妖已经决定将诺费勒血族排除在自己与宝石的菜单之外,他还不想拥有一枚被传染了弱智的灵魂宝石。
……事实上很想看看所谓黑色荣光的异位面研究者迁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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